“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摆在心底,不管别人说的多么难听,现在我拥有的事情;是你,是给我一半的爱情……”
一阵熟悉的音乐声,张名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小山头躺着,音乐继续响着,来自左手腕的手环电话,这是羽巍独有的来电铃声,她自己唱的独家记忆。他赶忙坐起来接通电话:“喂,薇?是你吗?薇,你能听见吗?”
电话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他又重新拨打,连音乐声都没有了,也没有任何提示,再拨两次依然如此。他再看时间,四月十八号下午十七点,心里不由得忽悠一下:‘咦?我这是在哪?刚才不是北三环辅道尿尿吗?我不是去接小薇吗?怎么一转眼三天过去了,竟然跑到这荒山野地来了?我车呢?’
站起来一看方圆几公里都是空旷的山坡,他站立的位置正是山头上黑不溜秋,光秃秃的十米大小一块平地,周围下坡地方才有稀散杂草,手提电脑就在草边放着,手机,充电宝,玫瑰花,钱包都在地上扔着,手提袋在草地上。他先捡起钱包,三千四百六十块,没少,银行卡,小薇的照片,女儿头像的钱包卡,一样没少。走过去捡手提袋,手机,充电宝,玫瑰花,笔记本电脑,咦,咋这么重?
两只手搬了三次都没搬动,忽然想到地下这黑色应该是磁矿石,就横着把笔记本推到草地上,才没有磁性,拿起来装进手提袋。直起腰看看方向,五点钟的太阳在正西偏南,算了,还是用手环定位一下,赶紧找到车子,回灞柳西岸的房子找小薇,她肯定等焦急了,两天前就该接到她,怎么平白无故跑山上来了。
用百度地图定位,显示的是SD肥城牛山,距离肥城二十五公里。哎呀?手环被磁场破坏了?往旁边走十几步打开电脑,无法获取网络!
再次打电话求助,114,119,都没反应,连从不占线的110都没任何反应,这下犯愁了,脑门儿的汗也下来了。
“戴王!戴王!戴王!……”忽然坡下面传来叫喊声,三个穿着破烂古装戏服的人朝这边走来,边走边喊。
哟!有人在这拍戏,干脆过去问问路,起码也借手机给小薇打个电话,省得她着急,张名远想着,提着手袋往那三人跟前走。
距离还有二三十米,那三人就站着不走了,上下打量着张名远,很见鬼似的,其中一个头发披散的,发梢还粘着碎树叶,幽幽地说:“唔呀,戴老三怎么变这副德性?”
张名远根本就听不懂他说什么,猜想这三个蓬头垢发的装扮,大概是群众演员,边走边喊:“请问三位演员师傅,这是什么公园儿?最近的地铁站咋走?”
三人又是面面相觑,有位膝盖缝着螺旋状补丁的凑近张名远,围着他转半个圈,又往回转,嘴里嚷嚷道:“戴王,你说什么?什么是演员?地铁站又是什么东西?”扭头疑惑地问:“二胜,戴王说的是契丹话吗?”
头发上粘着碎树叶的摇摇头,应该就是二胜,他疑惑地说:“不是,好像是哪个地方的方言!”
张名远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摄像机,再看天空没飞机,也看不见其他剧组工作人员,笑着说:“嘿嘿,你们也太入戏了吧?摄像机都没有还这么认真?这是拍什么?电影?电视局?导演哪位?女一号谁?”
另一个衣服上都是破洞,右脚大拇指露出布鞋,走过来伸脚在张名远小腿踢了一下,嚷道:“戴王,怎么换套身装束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哎,你咋踢人呀?”张名远把眼睛一瞪,满脸不高兴,“不就找你们问个路嘛,不说我再问别人!”说着往山坡下面走。
“谁叫你不好好说话呢?”那人说着拉了一下膝盖有补丁的说:“二狗,戴王怎么跟变个人似的,样子是比以前漂亮些,脾气大了!”
“戴王,你这是要往哪走?咱的洞在后山!”二胜说着跑到张名远身后,拉他胳膊向左边走。
张名远轻轻甩开他的手,悻悻地说:“这位大哥,我不是你们剧组人,拉我干嘛?我得赶紧回家找小薇!”扭头便走。
“戴王,你疯了吗?回哪个家?戴家寨十二年前就被契丹人烧光了,就剩咱们四人,你找什么小薇?小薇是谁?”二胜急切地说。
张名远停住身子,再次打量这三个人,一身破烂衣服,皮肤黝黑,还有点馊味,至少半个月没洗澡,确定他们不是拍戏,是神经有问题,没好气地说:“别再叫我大王,我是张名远,西安纺织城的,不是什么戴家寨的!你们认错人了!”
膝盖有补丁的二狗也不高兴了,“戴王,你这是啥意思?咱四个从小玩到大,戴王这名字也是你自己改的,今天捡了身好衣服穿上,嫌弃我们是吧?”
“这位大哥,我真不是你们朋友大王,我是张名远,御景国际三期D段外墙项目经理,你们认错人了!”张名远再次停住身回头。
“你,你不是戴王?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二胜说着伸出脏兮兮手摸摸张名远饿脸,又在身上乱摸一器,还扒开体恤看脖子,把张名远难受的,二胜看完忽然坐地上哭了起来,“啊…啊…不是他,二毛,二狗,他真不是戴三儿!啊…怎么回事?是不是让官兵抓走了?啊…啊……”
那两人听了也大惊失色,几步跑到张名远跟前,又扒开衣领看了几眼,二毛转身跑了,二狗又在他脸上鼻子乱摸,还拽拽头发转身看着地上痛哭的二胜说:“果然不是,二胜,戴王可能被官兵抓了,二毛一定去祖宗牌位前赎罪了,咱们去找他,一起去求穆老爷,他定有办法能救戴王!”
张名远被这几个人弄懵了,本以为他们是神经病,可他们说话调理清晰,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们受过什么刺激,思想痴迷于某段古装剧情节里,所以穿着古装自以为身在其中,不由得叹口气,从钱包取出一千块,走过去递给二狗,说:“哎,拿去买几件衣服换上,我帮不了你们别的,再见!”转身大步向山坡下走去,走了百十米才听见后面喊:“戴王,不,这位壮士要进城吗?山下很多官兵!不如到我们山洞住一宿,明天绕道穆柯寨后面下山,再向南走一天一夜就能到城里。”
“多谢好意!我到大路上做个面的,天不黑就回家了!”张名远真想肋生双翅赶紧飞回去,哪有心情跟这迷失心智的人纠缠,快步往山坡下走,还不知道羽巍此时急成什么样呢!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夜幕渐渐落下,张名远下了山坡,前面是片树林,依稀能看到树林后面有灯光,心想应该是公园大门口,说不定还有出租车等载客,小跑着过去。
刚出树林就被十几个身穿青衣绿裤,头戴范阳帽,手拿红缨枪的士兵给围住了,口口声声喊他是奸细。他赶忙解释,还以为是哪个剧组群众演员,左右看看不见其他演职人员,也没有摄像机,最主要是感觉脖子上架的枪头冒着寒气,分明是真家伙,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正在其中两个士兵拿绳子要捆绑张名远的时候,手提袋里的手机闹铃响了,是六点半提醒他看省内新闻时间,声音还很大。吓得周围士兵跑出去好几步,不敢近前,张名远趁机跑进树林,十几名士兵边喊边追。
好一阵狂奔,张名远感觉跑了至少五六公里,听听身后彻底没有追喊声,才停住脚步,坐在一个小山坡大口喘着粗气。
等心情平静下来,又听到肚子咕咕地叫,这才明白不是做梦,逐渐回想这半天的事情,先是蓬头垢发的二狗三人,错把自己当什么大王,言语中提到契丹和官兵,山下也果真有官兵。
这难道是到了宋朝?只有宋朝才有契丹这个叫法,难道是在北三环辅道被雷劈了?恰巧电流产生磁场,连接到那块有磁石的山头?那我得赶紧回去,说不定还能回去!呀,小薇怎么办了?没看到我接机一定很焦急,十六,十七,十八,三天了,她会不会又回澳洲?不行,我得赶紧找到那个山头,十三年的感情,不能就这么毁了!张名远逐渐想明白了,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迷路了,实在困的受不了就躺在草地上沉睡过去。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鼓声,惊醒了斜躺在山坡睡觉的张名远,坐起来揉揉眼睛,天还没大亮,爬起来顺着声音快步跑过去,二十分钟左右,到了一个小山坡,趴在草丛往下面看。这时天色已然大亮,一轮红日正从东边山坳往出冒,距离他所在位置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有一片空旷场地,三面靠山,一面是树林。树林边上架着两个直径一米牛皮大鼓,空地中间约有三四百名女兵正在练武,青色的短衣襟小打扮,青色腰带,粉色绢帕裹头面罩轻纱,手持柳叶双刀,步法一致,刀光闪闪。
两副大鼓中间站着一个披红披风的青衣女将,一样的轻纱罩面,粉帕裹头,两手各执鼓槌,左手每敲一下,队伍变换一招,速度时快时慢,右手敲击则变换队形,真可谓气势磅礴。
“哎,你不是下山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偷看穆小姐练兵?”身后忽然有个声音。
张名远赶紧回头,只见昨天下午碰到的二胜、二狗、二毛都在身后站着,说话的人正是二毛。
“我,唉,我只怕很难回去,等打雷下雨试试吧!”提起回家,张名远又犯愁了,头也低了下去。
“不要灰心,我们正打算去求穆老爷帮忙搭救戴三儿,你一起去吧?说不定穆老爷的马队出门,顺便把你带出牛山!”二胜居然安慰起他来。
“唉,求谁也不如求上面,只要一个雷就能把我送回西安,”张名远垂头丧气地说,手还指着天。
“你说什么?你,难道是被雷劈下来的?”二毛诧异地看着张名远。
“跟你一个宋朝人说不清,反正只能等雷雨天!”张名远说着又转身看山坡下的女兵,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我看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吧,等一下到穆柯寨讨点剩饭菜给你充饥!”二胜还是比较热情的。
“那好吧,反正我也饿得够呛!”张名远说着站起来,“你叫二圣是吗?我那个年代大圣比较出名,你说的穆柯寨,是杨家将杨宗保他老婆穆桂英家的穆柯寨吗?”
“是啊,我是二胜,你说什么大胜,什么是杨家将?老婆又是啥东西?没听过!不过穆小姐的确是叫穆桂英,”二胜说着指着山下,“那个擂鼓的就是穆小姐!她是穆老爷的掌上明珠,年方二八,不仅才貌过人聪明伶俐,而且武功高强,精通阵法,方圆百里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那就是还没开始大破天门阵呢!现在谁当皇帝?赵匡义还是赵恒?”张名远感觉穆桂英既然还是小姐,那必然是北宋初年,不是太宗就是真宗。
“你又开始说听不懂的话了?”二胜说着转身,“走吧,从这边下山!”自顾自往前走去。
二狗和二毛也跟了上去,张名远一想既然去穆柯寨就得打听一下,说不定混碗饭之外还能借地方洗个澡。二胜倒是没隐瞒,把他知道穆柯寨一一告诉张名远。
穆柯寨分为前寨、中寨、后寨,前后寨都有寨门、寨墙、防御营、岗楼瞭望塔。前寨由练兵场、中军帐、穆家大宅、三百女兵的兵营,中寨大多是普通村民,约有三千人口,后寨主要囤房粮草,武器,住的都是精通武术的兵丁不足两千,两侧和周围分布十几个哨楼,日夜有人巡逻。这些人平时种庄稼练武,一旦有战事几乎全民皆兵,能打善战的男女兵两千出头,加上百姓中懂点三脚猫功夫的约有三千。
寨主穆羽,本身是北汉刘继元麾下名将,成名武器一柄大刀。北汉灭亡后落草为寇,创建了穆柯寨,南方不与北宋朝廷为友,北方时不时打击南下骚扰周边的散碎辽兵。膝下独女穆桂英时年十六周岁,天资聪慧,曾受世外高人传授神箭飞刀,又跟着父亲学习十八般兵器,排兵布阵更是巾帼不让须眉。穆老寨主负责全局,另训练两千子弟兵,小姐主要演习排兵布阵,奇门遁甲,同时训练三百女兵,父女两人勤于练兵,研究阵法,把穆柯寨布置的如铜墙铁壁一般。
二胜领着二毛、二狗、张名远,顺着山路往前走,距离山寨前面还有不到五百米山沟,忽然发现一具尸体,翻开一看大哭起来。原来死者正是他们的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戴三儿,这戴三儿乍一看还真跟张名远有七分相识,身形也相差不大,难怪三个从小长大的伙伴都能认错。只是这死相难看了点,看伤口像是被乱枪扎死,致命伤是后心一枪贯透身体,以张名远的分析像是官军所为,因为他昨晚见到的官兵个个手持长枪。
二胜哭罢多时,抬头迷离地看着张名远,幽幽地说:“你,你在这儿看着,别让戴王的身体被野狗、野狼叼走,我们去山寨借套干净衣服给他换上,找地方掩埋了。”
“就这样埋吗?好赖不弄口棺材?”张名远心想要是草草掩埋,迟早还不是便宜了野狗?这么个跟自己相像的人要被动物吃了太窝囊。
“那你说怎么办?”二毛也不哭了,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泪。
“我觉得咱们可以把他背到山寨,给他洗洗换件衣服,如果老寨主肯借口棺材最好,如果不行,咱就借他几件工具,随便砍一棵大树,就能做成棺材!”张名远不屑地说,做棺材是普通小木工干的活,他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好,如果你能帮戴三儿入殓,我们三人今后就拜你为主,终生伺候!”二胜认真地说,脸上还挂着泪水,听语气,四人感情还真是挺深。
“帮忙没问题,但不要再提终生伺候,这个不敢当!”张名远说着,心里却在想,这么三个脏兮兮的家伙,带在身边还是累赘,还得管吃管喝,再说,我最要紧的还得找机会回现实找小薇。
“先生的大恩,我等必须图报,现在请先生帮我们做棺椁!”二狗猛然站起来,看着张名远,说话居然文绉绉的。
四人抬着戴三儿的尸体,向前寨门走去。还没到门口就被哨兵发现,有个持腰刀的小头目,听完张名远的要求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坚决不同意把尸体抬进寨子。张名远又从钱包拿出几百块钱,小头目根本就不认识,看了几眼还给他,说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而且寨主爷吩咐过不许拿别人东西。张名远又提起求见寨主,要当面向他乞求,仍然被小头目拒绝。
正在焦急,看见一大队女兵从左边小道走向寨门,张名远猜想领头戴红披风的就是穆桂英,慌忙跑过去喊:“穆小姐请留步,小可有话跟你讲!”
队伍果然停住,戴红披风的女子走过来几步,站在张名远正前方,诧异地说:“尔是何人?怎会认识我?”
“在下是来自西安的二级建筑师张名远,敬仰穆柯寨小姐芳名,传闻小姐貌若瑶池仙子,聪慧过人,武功更是艺盖华夷,于是带兄弟四人不远千里前来拜访,”张名远知道古代人都喜欢听奉承,而古今中外任何年代的女人都爱听别夸赞,连忙学着文学书里口气搭讪,瞥见手提袋里的粉色玫瑰花,立刻拿出来双手递过去,“此花名为玫瑰,最适合赠送像小姐这样的绝代佳人!”
“哦?这位公子,你在千里之遥也听过穆桂英的名字?”穆桂英先看看手里的鲜花确实娇艳,嗅了嗅,花香犹存,诧异地打量张名远,看他相貌还算朴实,衣装奇怪,猜想他是异族,不由得想多问几句。
“小姐有所不知,张某不仅久仰小姐的芳名,还知道小姐将来的夫君是将门之后,不出十载,小姐可成为大宋三军元帅!”张名远尽量学着古典名著里的说话方式,虽然很别扭,好在对面穆桂英受用。
“咯咯咯,”穆桂英居然咯咯一笑,面上轻纱飘动,“难道公子能知过去,断未来?公子可知先祖何人?如何能做赵家的元帅?”
“令尊翁乃北汉名将,恕个罪说姓穆名羽字灵红,与杨家将老令公杨业同殿为臣,对于过去未来,小可也是略知一二,承蒙小姐不弃自当知无不言,不过——”张名远犹豫了一下,侧身指着身后十几米戴三儿的尸体,“现下,小可随行的兄弟途中遭遇不幸,欲借贵山寨木材一方,做成棺椁收殓尸身,容后自当酬谢!”
还没等穆桂英说话,她身后走来一名面罩轻纱的女兵,躬身说:“小姐,老爷出门时再三交代,不得随意收留外人!”
“这——”穆桂英略微迟疑,父亲确实说过这话,那是担心有坏人混进山寨,危及山寨安全,可眼下这手无寸铁的异装男子并不像坏人,他身后那几个衣衫褴褛更加构不成威胁。
张名远立刻就领会到穆桂英的犹豫,连忙再次躬身施礼,以退为进说:“穆小姐,既然令尊有令在先,小可不敢令小姐为难,烦请借伐木斧头、锯子一用,我等就地取材为兄弟安葬便自行离去!”
“公子此言差矣,家父时常教导桂英,江湖人行侠仗义乐于助人,应以慈悲为怀善念为本,怎可见公子有难置之不理?”穆桂英听了果然有效,随即推翻随从的话,接着转身对那女兵说:“谁说张公子是外人?张公子是远方来的贵客,小翠,你马上命人收拾几间客房,安排张公子和随从住!”
“是,小姐!”叫小翠的女兵躬身说,转身跑进寨门。
“小环!”穆桂英又看着身后两排女兵,有一个快步过来,躬身施礼,穆桂英说:“带张公子到偏厅奉茶,我到后宅更衣后便到!”
“是,小姐!”这位女兵恭敬答应,然后一转身伸出右胳膊,说:“张公子请!”
“穆小姐,小可的兄弟曝于寨外烈日之下,小可又岂敢独自叨扰?”张名远再次施礼,眼睛却看向身后的几人。
“公子请放心,”穆桂英说着朝守寨门的头目摆手,等他接近了才说:“这位大哥,从速令人妥当收殓张公子的随从!”
“是,小姐!”头目躬身施礼,转身过去手下去找棺椁了。
张名远又向穆桂英施礼道谢,接着来到二胜跟前,让他们看着把戴三儿埋葬,然后到偏厅找他,说完跟那名女兵去偏厅了。
在偏厅坐了一会儿,穆桂英换了身素淡白色罗裙过来,长发披肩头顶发髻插着银簪,依然是轻纱遮面,刘海儿下面微微泛黄的柳眉,修长的睫毛,水灵灵的大眼睛,确是明**人。
张名远却没心情欣赏这半遮面的古代美女,虽然表面跟她客气,讲了一些他所知道的北宋初期中国历史,比如赵匡胤黄袍加身,赵与柴荣和高怀德弟兄义结金兰,杯酒释兵权,真宗年间宰相寇准刚直不阿,君子小人都得罪等等,听得穆桂英云里雾里,称赞他学识渊博,他心里却还在盘算怎么离开宋朝。
后来又担心有人说他吃白食,就把手提袋里的手机,当成上古至宝——音乐盒赠送给穆桂英,教她播放音乐,并说改天教她玩益智游戏,她喜不自胜,简直视若珍宝。他却不给她充电宝,想着她把电量耗完也用不了几天,到时候自然归还。
吃午饭时间,张名远才知道宋代男女吃饭地方是分开的,士兵在各种军营吃馒头、大烩菜,穆桂英和丫鬟近身侍婢在内宅,吃什么就不得而知。他和二胜、二狗、二毛在客房吃的,吃的是三个素菜,清炒丝瓜,醋溜荪瓜,蒜苗炒鸡蛋,主食是一大窝索饼(面条),还有蒸芋头,或许因为他们是客人,还有两壶水酒(酒精浓度不足十度的粮食酒)。
吃了些蔬菜和大半碗淡而无味的索饼,张名远就饱了,那三个才正式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大概很久没有正经吃过饭菜。张名远坐在八仙桌旁边的椅子上喝茶,玩手环,还向羽巍发了条短信,大致告诉她不要担心,自己意外穿越到宋朝,应该是SD地界,会想办法再回到现代。当然,他知道这短信几乎没可能发到她手环,因为宋朝没有中国移动信号,也没有5G网络,卫星定位更不会有,但他只当是寻求个自我安慰,借以寄托对她的思念之情。
‘噗通’‘噗通’‘噗通’二胜,二毛,二狗三人忽然跪在张名远面前。
“哎,你们这是干嘛?快起来!二胜,二狗,二毛!”张名远大吃一惊,赶忙站起身逐个往起拉,可那三人都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先生,感谢你帮我等葬了戴三儿,我等弟兄三人自今日起就是先生的奴仆,鞍前马后供先生驱使!永无二心!”二狗低着头说,语气十分中恳。
“哎呀!这怎么能行呀?且不说我那个年代人人平等,不分尊卑,再说我在宋朝也呆不了多久,只要碰到雷雨天,我可能随时会离开!你们快起来!”张名远向旁边走了两步,是真心不想要这几个累赘,自己今后怎么个生计问题都难说,带上这三个起码也得管一日三餐,这身脏衣服也不能老不换。
“先生,我等是自愿跟随,先生去哪我们就去哪,做牛做马无怨无悔!求先生收留!”二狗跪爬几步拉住张名远胳膊,态度诚恳至极。
“你们,唉,我压根儿就没想过收你们当下人,你们这又何苦呢?”张名远无奈地看着三人,觉得他们家园被毁住山洞吃野果是挺可怜,可自己连山洞也没有,身上的钱跟废纸没区别,养活自己都难,哪还敢带随从,不高兴地说:“你们先起来,有话慢慢说嘛!”
“先生要答应,我们就起来!”二胜抬说着起头,眼泪在眼角积攒着看张名远。
“行了行了,你们可以跟着我,但不能再说主仆关系,我们那个社会肩膀头齐为弟兄,相互照顾不成问题,更不许你们动不动下跪,男子汉大丈夫除了父母谁都不跪!”张名远说着拉二胜,“你们就像对兄弟一样对我!跟戴三儿那样!”
“先生言下之意是收下我等弟兄了?”二狗抬起头看。
“我暂时收下你们,以后就兄弟相称吧,但丑话说前头,要是那天我要回西安了,你们可不许哭哭啼啼,都起来吧!”张名远点头,无奈地看他们,“来,跟我说说你们大名,年龄多大,家里是咋回事,一会儿,我找地方让你们洗个澡,换套衣服!”
“谢谢先生!”“遵命!”“是,先生!”三人答应着站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
“哎,我说,我刚刚说过不分尊卑了,你们别叫我先生,你们这年头先生就是老师,我可没资格当,看你们年纪应该都没三十,就叫我大哥吧,当外人面叫我张哥,或者戴三儿也行!”张名远看他们这身打扮就不舒服。
“先生,我们叫你大哥,因为戴三儿已经死了,再叫你不吉利,”二胜规矩地说。
“嗯,也对,你们先说说自己大名叫啥,家里人是怎么遇难的?等有机会,我给你们找个赚钱的活干,以后也不至于挨饿,”张名远又坐到椅子上。
三人就以二狗为主,二人做补充把出身情况说了。三人连同戴三儿都是距离此地十几里的戴家寨人,全村都姓戴,二狗二十三岁,学名戴富,读过几年私塾,能写一手梅花篆字;二毛二十一岁,家里穷没读过书,也没有学名,他的长处是身强力大,手灵活,善于挖洞,徒手挖洞够四人藏身用不了两刻钟;二胜二十六岁,学名王胜,本也姓戴,但自幼和母亲被契丹人掳走放羊,就跟随母亲姓王,精通契丹话,十三年前逃回来投奔父亲,奈何父亲过世,爷爷嫌他是扫把星,不肯认他,幸亏戴三儿的父亲收留,所以他跟戴三儿的关系最亲近。
十二年前,朝廷和北汉打仗,皇帝御驾亲征,北汉皇帝没有实力对抗宋朝兵将,联合辽国圣宗耶律隆绪,两家兵合一处,却心不齐,接二连三打败仗,最后落了个国破家亡。朝廷军队收兵后,契丹游兵散勇经常越境,称为打谷子,实际上烧杀抢夺。尤其是号称‘铁林军’的骑兵,以残杀宋人为乐,所到之处不留活口,连房屋都烧掉,四处肆孽,戴家寨就遭遇不幸,全村系数被杀,寨子也被一把火烧了,恰巧四人到牛山玩儿才幸免于难。于是,就在牛山后山挖一山洞,四人相依为命,白天出来找吃的,晚上躲进山洞,雨雪天就得饿上几天,既要防备山中野狼,狗熊等猛兽,还要躲避每年朝廷抓壮丁。
张名远听完更加同情三人,决定把他们留在身边,尽力给他们温饱,让二狗恢复大名戴富,二胜就叫戴胜,二毛改名戴丰。又找穆桂英要了几套家丁衣服,让三人洗过澡换上,头发从新梳理成发髻,看着顺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