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众人愣神的这么一个瞬间,陆鸣的半个身子已经被吸进龙卷风中。高速流动的空气,呛得他呼吸都困难,更别提说出话来了。
也就在此刻,叶曦最先反应过来,她的身影骤然消失,出现在陆鸣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要带他离开。
但就在她抓住陆鸣的胳膊之时,缠绕在陆鸣身上的千万道无形劲力,一丝丝都仿佛有生命似的,竟顺着她的手将她也牢牢缠住,向风暴中拉去。再想动用空间觉能,却怎么都用不出来了。
救人不成,反而连自己都陷入困境,叶曦心里不免产生一丝懊悔。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在被彻底拉进去之前,回头大喊了一句:“都不要过来!”也不知道这句话混在呼呼风声中,能不能被众人听到,然后就和陆鸣一起,被风暴吞噬。
两人紧紧抓住对方的手,在这片难以想象的风暴中,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微不足道,即使是两人联手,也不过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颠覆,但总比各自为战要强上许多。
无穷无尽的强横风力,像是一道道长满了利刃的巨大轮盘在飞速旋转着。陆鸣早已处在无限状态之下,艰难地抵挡着来袭的风刃。而即使是以叶曦这种程度的对风元素的掌控力,在这浩瀚无匹的力量面前,也是显得无能为力,因为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他们在龙卷风的最外围,被风力带动盘旋着,还在渐渐地上升当中。
剩余的所有人,包括零散地分布在这片区域中的其他人,都充满惊惧地望着。他们都曾听过师长的告诫,安分守己地待在这里,都不曾亲眼见过,超过那个界限会有什么后果。现在看到两人被风暴吞噬,难免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丝恐慌。
维多利加呆呆地看着,朝夕相处的两个朋友,就在她眼前突然被风暴卷走,接下来生死不知,让她很是害怕,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些哭腔:“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
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害怕自己的话变成现实。在这种力量面前,他们实在太过弱小了,弱小到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这一切。
周防烈把心一横,就打算冲上前去,却被林决伸手拦下。
“不要去!”林决大喝。
“你……”周防烈很想反驳,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他知道,林决说的是对的。即使他们全上,甚至在场的所有人,不管他们认识不认识的全上,也不可能救下陆鸣两人。更大的可能,是连他们都被牵连进去。一时的冲动之举,只会带来更为严重的后果。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一事实。
看着林决那平静如古井的,毫无表情的脸庞,维多利加仿佛明白了什么,低下了头,脸色变得煞白,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我们真的什么都帮不到他们,什么事都做不了么?只能……”
“当然有!”林决一声厉喝,制止了维多利加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维多利加忙欣喜地抬起头,看到了林决那坚定明亮的眼眸,她觉得自己也安心了些,忙问道:“怎么做?”
“用你最好的状态,迎接他们的归来!”
不容置疑的话语掷地有声,一字一字地敲在维多利加的心上,也敲在周围所有人的心上,让他们感觉,这句话,绝不仅仅只是一句话而已。
从外界的观察中,龙卷风的顶端,与云层相接的地方,是向外的气流。如果能坚持到达那里,或许会被龙卷风抛出。
在这片风暴中,混乱的气流让人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如果再不想办法逃离,只怕用不着风暴将他们撕碎,他们就要窒息而亡了。
龙卷风的风力,越往内部越强大,这股力量在将他们带向高空的同时,也在将他们拉进内部。而这股力量又太过强大,强大到他们只是维持着不被拖入内部,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仅仅是外围的风暴,就已经让他们如此不堪,如果接近内部,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或许直接就会被搅碎。
只不过一直这样抗争着,也绝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他们或许不会被强横的风力撕碎,但在被带到最高处,被向外的气流抛出之前,就已经力竭而亡了。
在被卷进风暴中几秒后,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目光交错而过,在这种环境中,他们无法说话,即便是能说出来,风暴之中只怕也无法听到。只不过,虽然无法通过话语来交流,但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们所想出的唯一的方法,已经深刻地映在对方的眼帘当中。
风眼!
龙卷风的风力虽然越向内越强大,但最中心的风眼处,却是无风的!他们不知道这股龙卷风是否也是遵循着这个规律,但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把了。
虽然这个方法,从长远来看不知如何,是否能帮助他们脱离困境,但眼前的燃眉之急,只能选择这种做法了。不然,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未知数,更别说能不能逃离风暴了。
确定了方法,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两人放弃了对风暴的抵抗,转而顺从那股力量。以叶曦对风暴之力的掌握力,她竭尽全力加持着那股力量,以求更快速地到达风眼。陆鸣比之虽然差了一些,也在奋力帮着忙,同时构筑防御,抵挡着越来越狂暴的风力。
这道龙卷风的直径达到了接近三百米,他们现在距离风眼处,还有百余米的距离。这百余米的距离,放在平时,若是用出全力,也消耗不了多少时间。而现在,虽然无法从地面接力,但在风暴的力量之下,比之平时也不会慢上几分。想要到达风眼,恐怕用不了十秒。只不过相比之下,风暴强度的增强速度,还要更快就是了。
为了更有效地使用体内的每一丝力量,更充分地抵挡每一道来袭的攻击,陆鸣早已最大程度地燃烧着精神力,将无限状态催动至最优秀的状态,甚至连大脑都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只不过他没有料到的是,这里的风暴不仅可以撕碎有形的物质能量,更是连无形无质的精神力都不放过。
“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距离了,再坚持五秒就够了!如果连这五秒都坚持不下来,可是会死的!”
陆鸣在内心疯狂地大喊着,精神力燃烧的灼热痛苦,被风暴撕碎的钢刀刮过的痛苦,无比清晰。甚至由于是精神力直接感受到,比起正常的感受更深刻了几倍。
在这两种剧痛地折磨下,陆鸣简直要晕死过去,连感知到的事物,都变得朦朦胧胧,似乎不再真实,手中是否还握着另一个人都不清楚。
他心底暗叫一声不妙,立刻咬破舌尖,真实的痛觉冲进脑海,令他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差点就彻底崩溃,但在求生欲之下,总算坚持了下来,没有立刻昏迷过去,感知也终于变得再次真实起来。
“终于……到了么?”
身旁的压力蓦地一轻,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知道自己脱离了险境,陆鸣心中骤然一松,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叶曦感到手中一沉,转头看过去,陆鸣已然昏死过去。她刚才也切身感受到了风暴的力量,也能猜得出陆鸣出了什么事。但好歹没有性命之忧,只要休息一阵子,就能恢复。
正当她这么想着,想要松一口气时,突然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因为脚下依然有一股迅猛的气流,虽然稳定了些,虽然没什么攻击性,但依然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带着他们向上冲去。而风眼上方,是一片有些发白,不似外部那样铁灰的云层。两者之间,也不剩下太多的距离。
同时她也想起,凯尔特曾经说过,那片云层可是坚固到了九阶强者都无法进入的层次!这就意味着,如果以现在这种速度撞到云朵上,少说也是一个重伤的结局。尤其是陆鸣处在昏迷之中,没办法进行任何防御,就这么撞上去,几乎可以称得上必死无疑!
叶曦暗自轻叹一声,微微摇头,她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风眼中的环境比起风暴中要好出许多,她随即运起全力,产生相反的风力,尽力降低两人的上升速度。然后用力将陆鸣拉到身下,以自己的身躯作为盾牌,挡在上方。
咚得一声闷响,叶曦背部重重地撞在云层上,巨大的冲击力像是一把千斤巨锤狠狠砸在她身上。一口血涌上喉咙口,她只觉得全身都散架了一样,使不出力气,两眼一黑就要晕过去。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她下面还有一个陆鸣,虽然经过一次缓冲,速度降低了不少,依然以一股极大的力量撞在她身上。她再也支撑不住,体内气血翻滚如潮,一口血猛地吐出,又被风吹散成一滴滴,打在身上。
“总好过死人,不是么……”
这是她内心最后一个想法,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终于昏迷过去。先前的几滴血珠打在脸庞上,染上了一抹绛色,此刻有一种异样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