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咱们这是要做什么,突然之间这么着急准备如此数量的酒水。”诗亦风扯起袍子呼啦呼啦的扇着风,虽然天色已近黄昏,周围的空气有了些许寒意,不过诗亦风依旧是满头大汗,脸色通红,这一路上架着百多坛子酒急急忙忙赶回来,可把他累的不轻。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先把酒都搬下来,装到那边的大瓦罐里去。”凌墨看着陆陆续续赶回来的车队,心头松了口气。
另一边,幽泉老怪熬制的辅药也已冷却完毕,从怀中取出来那一枚洗髓丹,一想到要用这玩意,他也止不住一阵阵肉疼,最终还是一狠心将丹药丢了进去。
已经冷却的汤药在加入了那一枚丹药之后,开始涌现出些许的小气泡,紧接着便有如一股股暗流在罐底搅动冲击一般,沸腾不止,原本暗黄色的汤药时而变得色彩斑斓,时而变得漆黑如墨,一番震动之后,这才安分了下来。
幽泉老怪依然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见那陶罐里的汤药安静下来,这才伸手将陶罐中已经有些粘稠状的汤药又倒入数十个小罐之中。
罐底早就被埋了薄薄一层药粉,汤药遇到这药粉,顷刻间便已是无色透明状,幽泉老怪蘸了些许闻了闻,这才点点头,出门喊了几人,将这数十个小罐一并拿了出去。
“准备的如何了?”幽泉老怪见忙碌着的凌墨,出声询问道。
“差不多了,人手也到位了,咱们开始吧,再过一会儿,他们便要出发了。”凌墨见他身后人手中抱着的陶罐,心中一喜。
凌府内的训练场地之上,一片寂静,虽然距离凌天佑规定的时间还有一阵子,不过将士们却早就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了这里,如同雕像一般矗立在寒风之中,静静等待着出征命令下达的那一刻。
凌天佑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一股异样的情绪盘踞在了心头,一时间感慨万分,面色却无丝毫改变。
这儿也只有他见到过那一份加急战报,也只有他才知道边境的战场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可是他没有退路,也不曾考虑过退路,因为他是凌天佑,是这片安静祥和的支柱,若是连他也倒下了,那这些将士们的信念也就荡然无存了。
“开西门!”
随着一声令下,训练场西侧的一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条可以容纳四五辆马车并肩前行的大道显露了出来,这条路正是为了今日这种情况而铺就的,路面平坦,直达城外。
“等一下!”凌墨略微有些急促的声音从训练场另一侧传来,众人望去便看见了凌墨以及他身后鱼贯而入的一群形形色色的人。
凌天佑抬手示意众将士停住,心中正好奇着自己儿子这是闹的哪一出之时,凌墨却手拿一个精致的小酒坛,来到了高台之下,这速度看的众人心中满是惊愕。
凌天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凌墨的实力在那一夜的血斗之下他已经见识过了,有凌墨在这儿守着,也是他能够放心出征的一大因素。
“爹,今日你率军出征,我特意命人备此薄酒慰劳军士,一片心意还望不要拒绝。”
“你个臭小子,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凌天佑长笑一声,接过了酒坛。
凌墨打了个手势,那群人便纷纷将已经准备好的酒派送与了众将士们,虽然军士人数众多,可凌墨张罗来的也尽数是一些酒楼之中的好手,每人托着三四碗酒,穿梭在人群之中,不消片刻便已经分发完毕。
“众将听令!”凌天佑声音洪亮,眉眼之中露着一丝笑意“干!”
众人尽皆一饮而尽,美酒入喉,却在下一刻化作一道洪流一般,刹那间席卷周身,周围的寒风此刻也变得如同春风一般撩人,身上因为白天训练残余的疲累一扫而空,所有人这才意识到,这酒,怕不是什么凡品。
凌天佑自然也察觉到了这酒的不同之处,看向凌墨,却发现他正出了神一般的看着下面的军士们。
“墨儿……凌家,就先交给你了。”
“爹,你放心吧。”凌墨深吸一口气“谁若动我凌家,我便宰了他。”
凌墨扫视着这一群群凌家的汉字,心中没由来的一疼,此行,又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来,正是有了这群人,才有了这一片的安宁。
“不管出于任何目的,能够镇守在这儿,就是好样的!”寒语幽的话儿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我凌墨,在这里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了!”凌墨对着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声音之大,就连凌天佑都觉得耳膜被震的生疼,一时间,整个训练场都回响着凌墨的声音。
这一刻,有不少人都红了眼眶,平日里流血受伤依旧谈笑自若的汉字,却被这个少年的一句话,一碗酒扣动了心弦。
“全军出发!去宰了那帮不懂人言的畜生!”
“杀!杀!杀!”
在那药力的作用下,所有人都气喘咻咻,面色通红,只觉得体内涌现着用不完的力量一般,被凌天佑这么一激,更是气势冲天。
高大的城门楼外,已经云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一个时辰,消息已经完全传开了,也许有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关于凌家的只言片语,依旧赶了过来,大有万人空巷的意思。
辎重与粮草已经在城外准备就绪,军马群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嘶鸣或粗重的出气声,偶尔一阵骚动之后,便又回复了平静。
“是凌元帅,凌家军出来了!”
一声惊呼打破了所有的宁静,所有人都涌向了凌天佑出现的那条大道,只是在道路边上便停了下来不再前行丝毫,似是被什么厉害的符咒挡住一般。
原本有些喧嚣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成百上千的人儿,尽数守在大道两旁,目送着这这将士们一步步远离,其中不乏许多军士的亲人,孩子,他们自然比其他人要了解的更多,可是,纵然是哭泣,也只让泪珠儿在眼眶打转。
蛮荒域的夕阳,总是如血一般猩红妖娆,太阳已快要没入了群峦交接的线条,余辉也被那密集的山林隐蔽了些许。
气温愈来愈低,可是众人依旧不肯离去,固执的在这儿目送着这些蛮荒域的英雄们。
城门楼顶,凌墨迎风而立,见此情此景,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也被触动了,猛的灌了几口酒,便朗声吟道:
大将西征胆气豪,
腰横秋水雁翎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
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
穴中蝼蚁岂能逃。
太平待诏归来日,
我与将士解战袍。
尤其在这四下寂静的城外,凌墨的声音传的更远,许多还未走远的将士身子微微一震,再看去时,已是清泪两行。
“少爷他,还是原来那个少爷。”小翠仰望着高处的凌墨,痴痴的笑了笑。
“你这妮子,说什么胡话呢。”易萍笑着调侃道“你在不下手,可要当心他被人抢走了。”
“哎呀,萍姐姐,你坏死了……不理你了!”小翠羞的满面通红,转身便要离去。
这一幕却被那独自前来的程子文看在眼中,在聚将鼓响之时,他便也出门一道去打探消息,毕竟这凌家的动向是他现在最关心的,可是无奈何自己的眼线始终没有安插进凌家,消息也就没有那么灵通,直至此刻他见那凌天佑率军出征,才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唉,真他娘的羡慕,风头全让他一人出了。”诗亦风咂咂嘴,似是在想象着自己也这么威风凛凛的模样。
当太阳完全落山之后,军队已经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渐渐的,人们开始散去,直到最后,只剩下几人依旧守在原地。
“小翠姐,易姑娘,诗家主,今儿都去咱们府上吧,这儿风大,别又着了风寒。”良久,凌墨才从高处下来,招呼着几人往回走去。
凌府的人手被抽调了绝大部分,侍卫等人早已经不在,只有一名仆人守在府门外,见凌墨等人赶了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府内已经掌灯,一路上也算是灯火通明,只不过一下子少了许多人,大家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厢房,热水与膳食我会托人送过去的,你们就好生歇息吧。”小翠微微欠身,就要退下。
“我也去帮忙。”易萍也跟着小翠一并去了。
凌墨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内,先是去看了看那小兽,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变化以后,便也不去管它。在席子上盘腿坐了半天,却始终没能进入修炼状态,索性起身跑去了训练场。
或是惆怅,或是不舍,或是对现实的无力感,一切的一切都让凌墨不能静下心来,在将墨甲整个的穿戴完毕之后,凌墨便咬着牙又开始了沉重而艰辛的训练,或许也只有训练带来的痛苦,疲惫才能暂时的忘却这样的情绪。
“我……还是太弱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