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张凌烟平静的声线下压抑着怒火,“滚!”
话音刚落,一股气浪在黑影和她之间炸开。
黑影倒飞出去,张凌烟的外套被鼓吹得咧咧作响。
“够了!”婉宫突然出现在桥洞中,皱着眉打量这着凌烟的双目额头。
“够了?”张凌烟抬手从眉骨轻轻拂过,嘴角上扬露出愉悦的笑容,“你不就是想要看这个吗?从昨天的地缚灵到今天的水鬼,甚至今天故意离开我身边,让这个怨魂跟着我回家。”
婉宫表情一滞,语气尴尬:“只是几个最低等的幽魂罢了,不会伤害你的。你也不用赶尽杀绝。”
张凌烟收起笑容,异化的双眸看不出丝毫感情。她瞟了眼婉宫身后的怨魂,淡淡地说:“我不希望在家里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婉宫眉头竖起,语气中带有几分怒意:“你是在指使我?”
“不愿意?”张凌烟微微皱眉,伸手摸了摸犹如刀割的喉咙,轻轻地说,“那你走好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随着一步步离开的脚步,她脸上的黑色花纹逐渐消失,双眼也恢复如常。
婉宫转身看着身后的幽魂叹息。
黑烟几次聚拢形成浅淡的人形,都被桥洞中穿过的微风吹散,最后连人型都不能凝聚,随着微风慢慢消散。
她伸手在空中一招,最后一缕黑烟向她耳边飘去,凝成了一枚黑色耳钉。
婉宫皱着脸抱怨道:“欠了你们两个。”
一束浅淡的蓝光凭空出现,婉宫眉眼弯弯地对着蓝色光束笑道:“你放心,那丫头看着就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刚刚大概是药磕多了。”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皱起眉头对着蓝色光束说:“那怎么行?既然是我惹出来的自然应该负责,当初只是想借用一下她的身体,哪知道意外给她开了蒙。你也知道这种没有经过任何引导由天地开蒙的巫有多难得。最起码要教会她控制力量,像今天这样胡乱使用可不行。”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而且你已经错过了那一场中元祭,天地共鸣引魂归的机会还是要落在她身上。”
张凌烟一只手拎着袋子从超市出来,另一只手摸了摸耳垂:“中元祭?天地共鸣引魂归?”
一道男声在她耳边对她喊:“是的!我已经告诉你了,快放我出来!我告诉你,我可是……”
张凌烟把空着的那只手揣进衣服口袋,男声突然消失,她慢悠悠地开口道:“吵死了。”
回到家张凌烟放下购物袋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把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放到眼前,钥匙扣上挂着的黑色水晶骷髅头配银质骨架的挂件荡在手掌下方,黑色水晶的颚骨开合间发出一连串惨叫,只有小指长的银质臂骨向上伸,和小指甲差不多大的手骨紧紧抓着钥匙扣中间的刚环,两条银色的腿骨在空中乱踢。
“啊啊啊!救命啊!我恐高啊啊啊!”
“你刚刚想说你是谁来着?”说完,张凌烟还不满地摇了摇手里的钥匙。
手里的一大串钥匙被她摇得哗啦啦直响,耳边的男声更高亢了几分。
“吴钩!”男声已经带上了几分哭腔,“大姐啊!叫小的吴钩就好了!不要摇了啊!”
张凌烟眼睛一瞪:“谁是大姐?”
男声紧张道:“妹子!放过我!”
张凌烟眼睛眯起:“谁是你妹子?”
“姐!亲姐还不行吗?”男声欲哭无泪,“我真的恐高,放我下来好不好?我好怕啊!”
张凌烟想了想,还是把他放到了书桌上。
掌心大小的骨架趴在桌子上如往常一样一动不动,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
耳边终于清静了,张凌烟坐在书桌边,一只手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伸出戳了戳在桌子上装死的某只。
原本静止的骨架动了动,牙签一样臂骨弯起,指甲大小的手骨撑在桌面上,黑色水晶的骷髅头缓慢的抬起,钥匙扣上连着的钥匙也被缓缓拉起。
“哐当!”她眼睁睁的看着骨架好不容易地站起来,却因为头顶连着的一大串钥匙一晃没站稳,啪唧一下又拍在了桌子上。
张凌烟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大笑。
“呜呜……”
幽怨的哭声从桌子上传来,张凌烟脸上的笑容顿住。她收起笑容,默默地用轻轻地用手戳了戳趴在桌子上不动的某只。
幽怨的哭声停了一下,立马变成了哇哇大哭。
张凌烟手一僵,她觉得她的额头一定挂着三根黑色的竖线。
“诶诶,哭啥?”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连这个破钥匙都欺负我啊……”趴着不动的吴钩越说越委屈。
他一个从小到大从来没不及格过,没打过架,不抽烟,喝酒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开车红灯停绿灯行,黄灯亮了等一等,不醉驾,不超速;平时尊老爱幼一项没落,每天凌晨必定已经睡着,早上8点肯定起床的乖乖仔怎么会这么倒霉?
出来游玩而已,居然就赔了命。
车祸也就算了,要不要油箱着火被活活烧死这么惨烈?
被烧死也就算了,只是想找个人帮个忙而已,居然被困在钥匙扣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完全无法反抗对方的哪怕一个念头,他是不是遇上传说中的邪道了啊?以前他爷爷怎么没和他提过这方面的事情?
“停!”张凌烟皱眉,他念的她都头疼了:“你说你要找我帮忙?”
吴勾的哭声一顿,翻了个身仰面朝天躺在桌上,钥匙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一声。他颚骨动了动,犹豫地问道:“你愿意帮我?”
张凌烟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我不是邪道,当时我只是看到你快消散了想要留你一命,不知道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说完,张凌烟在心里命令他抬起双手。
桌子上平躺的吴勾果然双手向上举起。
吴勾把举起的双手往桌面上一拍,愤恨地开口:“你够了啊!”
张凌烟斜了他一眼,他真的是没一点受制于人的自觉。
“一句话,帮不帮?”
张凌烟轻轻地把这个花了她当时一个月工资请人从西班牙代购回来的钥匙扣从一大串钥匙上解下来,“先说什么事儿。”
吴勾盘腿坐在桌面上,酸涩地说:“我要你帮我找个人,她的名字是银元,北影学生,我有一个账户存的是我的私房钱,你把这笔钱给她就好了。”
张凌烟听到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便放松了表情,回答:“没问题,她的账户是什么?”
吴勾顿了顿,回答:“不记得了。”
“电话?”
“忘了。”
“几年几班?”
“不知道。”
张凌烟盯着桌上的吴勾有点想一巴掌拍下去的冲动。
她平复一下心绪,问道:“她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
张凌烟语气颇为怪异地问:“那你怎么都死了还对她牵肠挂肚?”
吴勾往后面的笔筒上一靠,语气悠悠地说:“一个月前在我在前一个女伴的介绍下包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