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天2016年9月23日凉爽
我走进去一看偌大的病房里挤满了人，这个病房粗看上去要比其他的病房大不少，可能有两倍那么大，可是只有一个病床，上面躺了一个人，病床周围放着很多仪器。虽然人很多，大部人都跪在地上，这其中有很多熟悉的人，弟兄们也都随着叔叔阿姨们一同跪着，只有少数几个人围着病床附着身体，可能在听病床上的人不知道说着些什么，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啊，我也没有经验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拍了拍跟我一同进来的文哥，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文哥用下巴指了指一个方向，我便向那个方向看去，虽然这个场合不适合有欣喜的心情，但是我还是心里充满了欣喜，因为我看见了爹妈，一个人在惝恍无措的时候看见自己的父母就会情不自禁有欣喜的心情，我便脸上装作悲伤严肃的表情，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拍拍爹的肩膀，爹回头看了我一眼，顺便给了一个白眼，往傍边挪了挪屁股，示意我跪在他和妈的中间，我也只能听话的乖乖跪了下去，刚跪稳身体，我小声的问爹说，姐怎么没来。爹又给了我一个白眼，当然批评的味道更重一些，小声对我说，严肃点，这些事你不懂，以后再告诉你。我点点头，心里却颇为不满，这还是不是亲爹了，我不懂的事情问问都不让问的啊？但是我真是不敢再继续说什么来反驳她了，也只好作罢，学着他们的样子，低着头，这要是和弟兄们一起跪着也还好，手底下还能有点小动作以此来消磨时光，但是和爹妈一起跪着那就不行了，闷的要命，平常交流就不怎么多，更何况现在了，一句话也不说，想到这里我不禁眼光往身体的两边扫了扫，看到爹妈两个人臃肿的身体跪在地上肯定是有些难受的，但是还是一动不动，真是不知道他俩平时很少运动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个样的近乎于刑罚的折磨。没多长时间，我心里正胡思乱想着这几天该去哪里疯，有个人向爹走了过去，然后拍拍爹的肩膀，小声的对爹说，老爷子喊你们过去。只见爹点点头，费劲的站起了身，整理整理了衣服脸上表情很是严肃悲伤，然后一瘸一拐的向病床走去，想来也是，我这个年轻人都快受不了了，更何况爹这个年纪的人呢？就见刚才拍爹肩膀的那个人呢，不停的在人群中穿梭，很多像爹这个岁数的人不停的起身，脸上的表情和爹差不多，也都向病床走去，这其中有弟兄们的爹，也有很多脸熟的人，也有很多根本没见过的人，只见他们走到了病床以后，也像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一下，俯下了身体，挺病床上的人教育，我看爹走了，妈只低着头一声不吭，心里便不再那么顺从了，不停的和弟兄们隔空做起了小动作和鬼脸来，想来也是，大家年纪都差不多，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哪里受得了这个？也没有人看见我们，大家伙一时也玩的兴起，虽然很幼稚，但是这种场面下，我们总不能支个桌子拿出麻将来打麻将？爹妈不打断我们腿就怪了，我正嘲讽小玉玉胖，学着他走路是身上肉一动一动的姿态，身子自然也就左挪一下右动一下，不小心碰到妈了，大家看到这个情况，动作很迅速的装作乖乖跪着的样子，我也有些无奈了，这帮孙子关键时候就知道撤退，妈也抬起头来，一向坚强的他眼睛也有些湿润了，用哽咽充满哭意的声音小声对我说，你乖乖的，你这个老爷爷对咱家有恩，不仅对咱家有恩，也对你有救命之恩，当初要是没有他，你也就不能长这么大了。我心里真是一点对这个老人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是看到妈说完以后又低下了头暗自神伤去了，我也不好继续问什么，只好作罢，继续乖乖跪着了，但是我身体虽然屈服了，但是我的心里还在不停的努力回忆着想想起些关于这个人的一点点东西，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又过了一会，爹走了回来，唉声叹气，脸上表情更不好看了，对妈说，老爷子是真不行了，他不想留人了，我们走吧。妈也抬起头来，脸上也有了泪痕，对爹说，你先走吧，我想送送老爷子。爹听到这话，也不说什么，给妈递了一张手帕也就继续跪在地上了。有些人跟自己带来的人说了些什么以后也一同走了，也有些人跟爹一样继续跪在了地上，这时候刚才喊爹这一批人的那个人，又在不停的拍人肩膀叫人过去，但是这一批人年纪明显要小很多，都是和文哥郑哥差不多年纪的人，只见文哥郑哥快速的起身，也不用修正，直接大步流星身轻如燕的向病床走去，他们这个年纪正是身体最强壮的时候，跪这么长时间根本不在话下，只见他们脸上也都很是严肃悲伤，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他们走过去以后，也都俯下了身子，很认真的样子听那个所谓的老爷子说话，不时的点点头嘴里还不约而同附和“是”我心里充满了疑问，这个人到底是谁啊？搞这么大阵仗，搞得跟皇帝驾崩以前托孤一样，这不是瞎搞吗？这批人的时间倒是短了不少，也都回原来自己的位置跪着了，没有一个人提前离开的。
只见病床上的人对身边的护士说了些什么，护士很轻柔的扶他坐了起来，我也看到了老爷子的脸，老爷子说，都别跪着了，现在不是过去了不流行这一套了，让孩子们都做到我身边来吧，我最喜欢孩子了。心里顿时震惊了，脑海里不停的涌出一些记忆碎片，原因无她，这个爷爷的确对我有养育之恩，小时候爹妈正是生意最忙的时候，很少有在家的时候，那时候姐姐也住校了，不用父母养育些什么，只是我小啊，爷爷奶奶岁数又大，根本无力照顾我，所以可能一两岁到五六岁之间每年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被爹妈托付给这个老爷爷抚养，这个老爷爷对我很好，很慈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家乡的一个山上的小别野里，我脑海里涌出他带我捉兔子，捉鸟，捞鱼以后又放生的场景，涌出他是不是交给我做人的道理的场景，涌出他让我陪他下围棋，我根本不会只会给他捣乱的场景，顿时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泪如雨下。当时我以为所谓的救命之恩就是指的这个，可是后来和爹询问才知道原来是真正的救命之恩，只是我那时候太小了，是个婴儿。想快速的跑过去看看他到底什么情况，可是刚起身就感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差点摔倒在地上，我也不管这那，直接踉跄着跑了过去，撞到了谁，踩到了谁的手，我都不管。
老爷爷早就看到了我，等我跑过去以后拍了拍身边的床，说坐下，然后把我的手拉了过去，轻轻抚摸着，说孩子，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好像被堵住了喉咙，想说话却说不出口，老爷爷用他充满皱纹的手擦擦我的眼泪对我说，孩子，别哭，人都有这么一天，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享受了不少，这辈子也够了，也解脱了。我使劲的摇着头，说老爷子，别啊，咱俩接着逮鸟去啊。老爷子哈哈大笑了一声，就你这个孩子会逗人开心，我这个年纪得让鸟逮了去了。然后他看了看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围在了他的床边，就问了问，说孩子，最近学习怎么样？我哪还有什么心思管学习，我说就那样吧，他抚摸着我的手，对我说，也是对大家说，孩子们啊，这个时代不同了，你们现在这个时代跟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没有知识，是不会有出息的，不要像你们的父母那样，很多靠不好的手段才熬出头来了，好好学习啊，孩子们。说完这句以后，老爷子整个人好像失去了神一样，顿时软了下去，呼吸困难，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他用尽最后一口气费力地说，别走歪路。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也抚摸着我的手一下子垂了下去，眼睛也闭上了，旁边有个机器响起了一连串噪声，顿时想起了一连串的痛苦声和歇斯底里的嘶吼声，我那时候脑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老爷子在跟我开玩笑，我竟然笑了起来，说老爷子，别整天为老不尊，跟我们这些孩子瞎闹。没有回复的话语，我那时候的死脑筋也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面，没有呼吸！没有呼吸了，我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喊了一声老爷子，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痛哭，旁边护士叹了一口气，把白布盖到了老爷子的脸上，外面的医生不停的叫喊着请保持安静，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但是他根本进不了房间，房间里的人也没有人理会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眼睛很难受了，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根本不管这那的，他索性直接把我拉开了，说好了，老人仙逝了，入土为安吧，我根本挣脱不开，这时候也四个人抬着担架，护士和医生把老爷子放到了担架上，往楼下走去。众人也就或哭哭啼啼或默默无声跟着走了下去，在楼下有灵车和棺材等着，这四个抬担架的人轻轻把老爷子放进了棺材里，这时候他们有人问了，谁扶棺？我见过扶棺什么样子，刚想上手，爹把我拦住了，说不结婚的人不能扶，自己走了上去，足足八个人抬着棺材上了灵车，看见灵车发动起来以后，我又控制不了情绪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老爷子走好，众人一下跪到了地上都大喊，老爷子，您走好。这一声感天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