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国,戚州境内,小石城附近的一处偏僻密林中,一个身着黑袍之人正慌慌张张从树丛中绕了出来。
从他黑袍中伸出的手来判断,赫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
他五官被黑影盖住,分辨不清,但是从他的眼中神采还是可以看出他的机灵劲,宽大的袍子有些不太合身,他腰间杂乱的挂着几个布袋。其中一个布袋上则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白色粉状物。
青年的右手,握紧的拳头中,有白色粉末隐约从拳缝中渗透而出。
青年双目微睁,身体背靠在树干上,仿佛正在休息之中。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密林中穿出,飞快的向青年所处位置靠近。
青年一下睁开了双目,屏住了呼吸,右脚熟练的往后挪了挪。
“砰”的一声。
紧追而来的布衣男子被青年的一记鞭腿扫倒在地,同时满手的白色粉末铺天盖地的撒向布衣男子,做完着一切的青年,只看了一眼倒地之人,就毫不犹豫的一个跳跃,向相反方向纵身而走,几下跳跃,就没入密林中不见了踪影。
不一小会功夫,从密林中就有走出三个身着皮甲之人。
虽然只有三人,但这三人身形敦实,脚步稳健,气息悠然绵长,明显就是善于追踪密查之人。
他们方一出林间,就见其中一人拿出黑色葫芦,朝那白灰中一对,满天的白灰就一下被吸入葫芦中。
与此同时另一人则附身探了探布衣男的鼻息,又查看了一下青年刚刚停留过的土地和树干。
“李役长,番役只是晕了过去,那贼子逃脱不久,若现在追捕的话,半个时辰应该能够赶上。”
这名番役向中间那名一直没动过的国脸中年人,禀报道。
其他二人虽然气势十足,但是显然比国脸中年人不怒而威境界上矮了一大截,就如孩童和成年人一般。
“不用了!再往前就不是我们的巡视地界了,那小子竟然盗得八王爷府中用于礼拜的鎏金道像,虽然只是偏厅的,但无疑是触怒了八王爷,周边几城已布下天罗地网,况且跨了地界,功劳就在祝老六那儿了,我们只需慢走过去跟他道个喜就是了。”中年人凝望一眼青年人逃走的方向,低声说道。
“役长,这人可是八王爷要求的人,若是抓住交给八王爷可是大功一件,难道就把功劳让给祝役长他们?”番役闻言一愣,迟疑的说道。
“若是这大功这么好拿,我们何须追捕半个多月,我们只需边走边查,说不定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役长此话何意?祝役长身边还比我们多两人,就算那小子懂得一些歪门邪道之法,又能坚持多久?”番役有些呀然道。
“许田,你也在我这呆了不少时间了,平日里也习得不少隐匿之法,若是你一人隐匿于城中,百多位衙役搜查,最多能坚持多久不被查出?”中年人没有直接回答番役的话,反而略有深意的反问了一句。
“若是普通衙役的话,三日左右就是我的极限了,在多就会被发现了。”番役闻言一愣,仍小心回答道。
“才三日?自从通缉令发出,那小子可是在城中躲藏了近一个月才被人发现。”中年人嘿嘿一笑后,森然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虽然普通衙役纵然无法跟我们番役相比,但是仍然学习过一些探查之术,竟然一个月才发现!”番役惊讶之余,脱口而出,满脸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可别小瞧了他,虽然暂时没有查到他的来历,但是他在小石城中使用的龟息术可是货正价实的。”中年人冷冷的说道。
“什么?是那种能让人短暂气息全无的秘术嘛?”
番役一惊,急忙问道,但马上又想起了什么,随即又问道。
“不是说龟息术是仙家秘术嘛?他虽然穿着黑袍,但是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战斗时又不会仙法,怎么都不像是修仙之人。”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龟息术也是有分的,据说修仙之人的龟息术一旦使用,气息就会完全消失,但是江湖上流传的龟息术使用时会有若有若无的气息传出。就是因为如此,在小石城中才探查到他的踪迹的,要不然就会被他骗过了。不过谅他这小子使用此术也是有限制的,虽然能拖延一段时间,但是只要被我正面遇上,也是只有死路一条!”中年人摇了摇头,蒲扇般的大手摸了摸腰上的长刀,自信的说道。
“这是自然的,以大人的实力,可是足以排进戚州境内前百之列的。”番役面露恭敬之色的说道。
“少拍马屁!我们也该上路了,走!”中年人大手一挥,不客气的说道。
番役一凛的答应了一声,回到了小队之中。
三人顿时又再次行动起来,转眼间一个一个没入丛林中不见了踪影。
约莫一刻钟后,刚刚三人所探查之地不远处。
“啪咔!”一株小树哗哗倒了下来,从树底下的树洞中钻出来一个青年,正是当初身穿黑袍的那人。晋楚翻身出了地洞后,只觉得身上浑身上下酸痛无比,连气息都虚落了起来。
他先前虽然用了龟息术堪堪躲了一个月,但是他为了再次躲过番役的追查,在付出气息不稳,旧伤复发等不小代价下,才勉强再次使用秘术。
如此做的后果,却是让他快成年的身体透支过多,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晋楚一想到这,不禁下意识的想坐下调理身体,不过体内断断续续的气息和抽动的肌肉,即使以他坚韧顽强的性子,也不禁一阵阵浑身酸软,有几分吃不消。
现在的他,只是希望先前的番役能够不察觉出异样,不回来继续搜查。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调息好身体里的虚弱,就可以趁着短暂搜查的漏洞,从其中逃之夭夭掉了。
他年龄虽未成年,但是学习的几种功法秘籍确实极为罕见的。
若不是如此,以他从小孤儿的境遇,又怎能在这纷繁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了十七年之久呢。
晋楚一想起往事,脑海里便浮现出一张头戴破毡帽,头发胡子花白的苍老面容,心里便泛起一股暖意。
忽然晋楚脸色一变,原先准备往前走的步伐硬生生的止住了,复而又往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原先前进之路上“啵啵”之声大起。
两根半尺来长的煞白骨刺,突然从地底爆刺而出,直指天空,原先土地上的石块,只是擦着那两根骨刺一点边,就被击的粉碎。
骨刺光滑无比,如同瓷釉一般,底部星星点点着褐色的斑点,还有小半部分没入土中,显然这不是它真正的面目,尖头并没有像箭矢般的锋利,明显使用者追求的是一力降十会。
“谁?”
晋楚一个翻身落入了旁边的一处灌木从中,手中不停着拿出了袋中的铁石子,神色冰冷的冲着前方空地上低吼道。
“哈哈,没想到你隐匿功夫不错,身手也如此矫健,怪不得能在被发现后也逃得出衙役小队的围剿。不过现在遇上我无肠公子,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子声音从树后传来,只见身影一转,就走出一大汉。
只见那男子三十来岁,身形宽大,身着名贵绸缎,面容呆头呆脑,全然不像是刚刚偷袭晋楚之人,腰间别着两枚棕褐色的套鞘,里面空空如也,显然正是刚刚对晋楚发起攻击的武器。
“你是谁?莫非是追踪而来的番役?”晋楚冷冷的盯着他,深吸一口气道。
从小在江湖生活的这般长时间的晋楚,早就学会在战斗之前,先了解敌人的弱点,他说这番话,一方面是试探敌人虚实,另一方面也是在拖延时间。
实际上在目光闪动之中,晋楚的脑中已经在不停的思考起来。
“这人身形宽大,脚步沉重,明显是走重视力量之辈,可能在身法上略逊一些,但是绝不能让其近身分毫,否则我绝不会活着离开这里...”
对面无肠公子哪知晋楚短短时间之内就有这般多的念头,但面对如此年轻又明显弱于自己的对手,还是不禁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无肠抬手一招,两枚骨刺又重新飞回了手中。同时说道:
“小子,你若识趣的话,把你从八王爷家偷得的道像交于我手中,我可放你一马,押回城中还能保住一条小命,若是顽固反抗的话,小心我将你的肉身碾成肉泥。”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那这种话来哄骗于我,我一路上虽躲躲藏藏,先前也是击杀了不少衙役和番役,你说能保住我一条性命?恐怕王公大臣作保都不一定。”
晋楚目光紧盯着他,听完了这番话,眨了眨眼睛,随即说道。
“想不到小兄弟年纪不大,倒是对吴越律法了解如此之多,如若以后发展,前途必不可限量,不过今日之后,小兄弟怕是只能在黄泉之下了,可惜可惜,那就让我送你上路吧!”无肠一脸惋惜之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