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来将挡,水来则土淹,世间的道理本就是这样,出征迎战,李密也只有这样的选择。
此一时彼一时,这大军还能再创一场辉煌么?
“如若兵败,又该如何?”我望向站在树下的王伯当。
他正抬头看向树梢。
傍晚时分,王伯当突然到访,说是带我到山上四处走走,我们漫步出门,到了山间,暮色渐浓,一路上说的无非是即将到来的战事。
半晌,他收回视线,转过身来,缓缓地说:“我亦劝过魏公,固守而暂避王之锋芒,然公志在洛阳,早已等着这一战。”
“进而不能取,退有何处可安生?”
“当与魏公共进退。”王伯当淡淡地说。
我却从他的神色中看出坚定和刚毅。
他走近来,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满都是温柔的颜色,轻声说:“我已禀明魏公,他答应让你离开。你现在便走。”
“伯当哥哥。”我刚要说话。他的手指轻轻掩住我的嘴唇。
“无论如何一定得走。不可再因我受累了。”
眼泪无声息地流过脸颊,他竟是做了这样的打算。
“不哭。不哭。”他微微粗糙的指端为我擦拭泪水,眼光如水般明澈,温柔至极。
对着他摇头。
“你又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了。你原本就没想过要兑现,才答应得那样爽快的吧?!”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不走!”恨恨地不甘心地看他,却见他一脸的怜惜和不舍。
“你若不肯走,我便不再守这个承诺。”王伯当几尽艰难地说出。
“你!”手攥成拳忿忿地打在他身上。
“走!马上走!”
他似是毫不留情地拉着我往山道上去。
山道上,一名早已待命的士兵牵着白蹄乌已整装待发。
几乎被他丢上马背,耳边只有他轻声的叮咛“去找二哥他们!”
我还没来得及表示自己的反对,白蹄乌吃了一鞭子,四蹄撒开,向山下奔去。
勒住马首,遥望山寨,夜色暗沉,月光未现,山城的轮廓已经全然融散其间,不可辩识,我该往何处去?
“乐公子,这是要往何处去?”
一名武将带着几名兵士从路道旁的树丛中出来。
我闻声看去,原来是李密的心腹蔡建。
他怎么在这里?
“蔡将军你为何在此处?”我看他神色戒备,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魏公有请公子议事,特交代我在此处静待。”
心咯噔了一下,王伯当刚才不是说已经禀明李密允许我离开了么?怎么?糟了!此种情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王伯当私放,一是李密悔约,只是不管是哪种,看来李密早就对我心存戒心,只是,他扣住我,又有何用?要挟王伯当吗?
蔡健见我有迟疑之色,手一作势,几名围在我身边的士兵手中兵器已经封住了我所有能动作的方位。
“请公子下马!”
淡淡一笑,也不惧怕,我本意就不想离开,看来李密是想用我这个人达成他的某种目的,既然有利用价值,那么,危险之中也会有逃脱的机会。
“既然魏王有请,悠扬自当从行,请蔡将军前面带路。”我翻身下马,从容淡定。
蔡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颜色,随即回复平常。
“你能否替我将这马带给王将军?”我假装不经意地对其中一个士兵说。
那士兵一愣,征询似地看向蔡健。
“公子见谅,魏公有命,乐公子不得与王将军再有往来。”蔡健面色如常,手却按在身侧的佩剑上。
当夜,并未回到瓦岗山城,蔡健将我安置在山腰间的某处屋子里,有一队士兵把守,我被软禁起来了。
入夜,山风微凛,我只静静地坐着等待,一边庆幸,还好朱刃还在怀中。
门打开了,山风涌进,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抬头,李密走了进来。
我依旧坐着,并不起身行礼,只坐着看向他,这个心机深重的人究竟有什么诡计。李密似乎并不讶异我的不敬,手一抬,跟在身后的蔡健便退到屋外。他坐下,笑道:“悠扬,李密失礼了,我原应承了伯当许你离开,后细思战乱纷起,你一个女儿家独自一人甚是不妥,才要他们请你回来,此处甚是幽静,是个安全的地方。”
“魏王费心了。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吧。”我冷冷说。
李密面色一滞,讪笑道:“也好,你是聪明人。你救过我一命,伯当又待你甚好,我只想你暂留瓦岗并未有加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