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悬高空，踏着月色，李世民送我和李元霸回城，我先回了飞马馆，正待收拾入睡，胭脂匆匆进来禀报“二公子在门外相候。”赶紧披了衣裳出去。月光之下，银甲着身骑在白蹄乌上的李世民似乎浸在淡淡的光芒之中，他朝我伸出手来，微微笑着。伸过手去，他俯身拦腰将我抱上马。就这样，两人一乘，蹄声哒哒，漫步在街道之上，身后是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草香。他无言，我亦无语，两人就这样默默地任着马儿向前。脑海里还有他刚才高亢的歌声缭绕，篝火月色，将士营帐，凌云的壮志，一个怎样豪迈的夜晚。
不由轻轻诵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辛弃疾《破阵子》）”
“好诗，”他赞道，头靠在我的肩上。“只是这可怜白发生竟是悲切了些。”
“人生譬如朝露，青丝变成白发，亦是自然之事，若是壮志得筹，就是满头白发也是功德圆满，只是，这世间之事，岂不是正如这天上的明月，圆了又缺了，不得从人愿。”
觉得身后的他身体似乎一僵，却听他缓缓说道：“总在想，悠扬究竟会给我带来多少的惊喜，而世上竟还有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儿。叫我时时惴惴，惟恐失去。”
拍拍他的手背，温声道：“我不是一直都在么。夜深了，你该回去，军纪严明，将军就要身为垂范。”
他点点头，却下了马，站在马前，手抚马首说：“这白蹄乌伴我甚久，颇有灵性，你骑着它，无论去到那里，它都会带你到我身边。”
“世民，不可！良将岂可无好马！”
“不妨事。”他仰头看我，那深邃的眼光，如这夜的月色一般，温和并泛着潋滟的水光。
晨早醒来，昨夜的情景仿佛是梦，推开窗口，却见胭脂正着人拉着那白蹄乌去刷洗。
才过了一会，胭脂来报有位自称长孙无忌的人来访。心里疑惑，他来做什么？
行礼寒暄，摆上香茶，便坐下。
“乐公子。”长孙无忌顿了顿。“或者乐姑娘更合适些。”
“长孙公子来访不知所为何事？”我淡淡的问道，不为所动。
“无忌冒昧造访，实为世民而来。”
“请公子明言。”
“世民生于世家大族，与无忌自幼相交，引为挚友，无忌内心感激，也亦决心生死相随。世民为人坦荡随和，意态洒脱，不为凡物所羁绊。然无忌自大兴城中见到姑娘，便察觉世民对姑娘用心用情不比他人，思虑至深竟成羁绊。无忌窃以为世民乃成就大事之人，倘有羁绊，久之，必紊乱心志，成其弱点，亦易为敌者所制。”
“长孙公子想要悠扬如何？”我依旧平淡如初。
“无忌斗胆请姑娘离开世民！”他望着我，神情坚决，可见是下了决心的。
“如果，我不愿意呢？”我抬眼看他，却见他眼中异芒一闪，竟有狠绝之意，果然是个铁腕人物。“如果悠扬不答应，长孙公子是不是要悠扬再也不得出现在这个世上呢？”
长孙无忌有些尴尬道：“姑娘是聪明之人，亦是见识深刻之人，那夜唐公面前的一番话足以惊天动地，姑娘才情，世间多少男子亦是不如。正是如此，无忌才愿在姑娘面前坦诚相待。”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要告诉我，若不是看我聪明，我早就死于非命了。长孙无忌竟是如此可怕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