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在后面叫道。“干吗抢我东西!”
那人走了几步,又站住回转身来,见我立在原地,就举起手中的萝卜灯摇了摇。那样子,分明是示意要我跟上。
那边,人流中的柴绍已经拉着秀宁往我这边挪来了。
看着那面具人焦急地挥手的模样,我竟然不知所以地就跟在他的身后。
进了内院,因为晚上祈福大会的缘故,院子里虽有僧人零星走过,却没有人阻拦我们。那人一直往前走,还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我是不是还跟着。
那人的身型似乎是见过的,心中默想,却又没有头绪,只是直觉是友非敌。看他的身影消失在一个门上写着“静林”的院门内,我抬步就跟了进去。
身后传来颇大的声响,回身一看,吓了一跳,门口处倒下一人,一个劲装男子正弯腰收拾那倒下的人。
“公子,请往前走,我家主人正等着。”
我已经看清那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是太子府的服饰,建成果然差人跟着我。
往后退是没有可能了,这守在门边的劲装男子肯定不会放我出去,他所说的主人莫非就是那个面具人。
这内院植满了竹子,与前面的热闹隔开了,倒是清幽静寂。沿着小径,走到一处厢房之外,竹子边,一点灯火在地上映出一笑一苦的两个脸相。紫衣的面具人手上提着萝卜灯,正朝我看来。
“不知这位先生找我何事?”我作揖行礼。
“故人来访,乐公子认不出我了么?”那人玩弄着手中的萝卜灯,却刻意压着嗓音说话。
异样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虽然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但却还可以想象他说这话时的散漫不羁,心猛地一跳,不敢置信。
那样的路程何止千里!
“既是故人来访,为何这样藏头露尾,就连声音都刻意藏着!”我迎着他走过去,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太子妃的身份今非昔比。”那人的声音一顿,修长的身影伴着竹林,霎时竟有说不出的落寞之意。
我咬牙切齿地快步走到他面前,举手就要扯下那狰狞的修罗面具。“你给我闭嘴!”
他反应迅速地抓住我的手腕。
“那你说说我的是谁?”语气幽幽。
看向那面具里潋滟的目光,我举起另一只手,轻轻拉下他的面具。
“突利。”心头一软。“除非我失去了记忆,不然,怎能忘记你!”
他的薄唇轻抿,俊秀的脸上带上令人沉迷的笑容。怀抱轻拥,言语温柔。
“好想你。”
鼻子一酸,泪水就浸湿了眼眶。
全无**之意,但眼前这个人却是这一生中再不能忽略和忘却的人。
轻挽着他的手臂。“太危险了,怎么就来了?”
突利低头看着我,轻轻地说:“我若说并非只为你而来,悠扬会介意吗?”
我认真地端详了他一阵。
“你自然自有打算,但无论是不是因为我,你如此孤身深入汉地,实在是太危险了。”
春水般的明眸中,有几乎不着痕迹的失落。
“见过雁公主了吗?”
突利点点头。
我心里诧异,阿史那雁是秦王侧妃,身居天策上将府,这两兄妹是怎么见上的。
“秦王知道你来到长安?”
他摇摇头说:“只道是突厥的使者来访。”
心头一动,放开他的手。
“你想带回雁公主?”
突利神色微变,反攥住我的手腕说:“奇怪?我想什么,你怎么都知道?”
“唐与突厥争战最终不能避免,所以你要把雁公主带回去,以策安全?”我毫不忧郁地盯着他闪亮的眼睛说。“做出这样的推断,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眸光一闪,晶莹宛如星辰。腕上的手指收紧。
“和我一起离开吧?”
突利,你明知道我不会,如今更是不能,为何还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夜风带着寒气,迷了我的眼,一时竟然无话。
“长安如今暗流涌动,恐怕快要不太平了。”他放开了我的手,踱开几步,又靠近来,手指勾起我的一缕头发,在指间摩挲。“还是放不下他么?甚至以身相殉?”
“突利……”
“别告诉我,这太子妃是你心甘情愿当的!”
明月跃过了墙头,庭院里若积水空明一般,清冷的光映出他的眼中一片沉痛。
一霎那的不忍,手指就想要去抚平他微颦的眉端。
“悠扬,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他狠狠地将我搂进怀里。“跟我一起走!离开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