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马馆是再开不下去了。遣散了众人,但胭脂父女俩、小三和小四,都是当初从太原千里迢迢来投奔我的。胭脂死活坚持要跟随在我身边,这么些年,她都认为自己就是我的贴身丫鬟,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思量再三,我还是留下了胭脂,交待剩下的三人去找秦琼和徐世绩,想来他们必定会被妥当安排。
长安已是秋风瑟瑟,身体虽然调养得差不多了,无奈,我这南方人天生畏寒,这寝殿之上已是早早燃起火炉。除了自由之外,建成一直待我很好,就连照料狮子骢这样的事情也任由我去做。
转眼间,中秋到了,皇家的中秋家宴也来了。
一想到会见到李世民心就忐忑,那种期待而又担忧的七上八下,思前想后,还是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向建成请求,他倒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见建成带着人进宫去了,庭院中此时暮色渐临,秋高气爽,我就吩咐胭脂摆开茶具,准备一边饮茶一边赏月。
茶才过一巡,侍从就报说,魏大人来接我进宫。
看着恭敬地跪在地上的东宫首辅魏征,我不由苦笑。
“魏大哥,我病恹恹的,进宫去不是徒添了晦气。”
“太子妃娘娘,圣上口谕,遣臣下护送娘娘进宫。”魏征稍稍抬起身说。“今日家宴,太子未携家眷,圣颜甚是不悦,娘娘莫使得殿下难做。”
“这个太子妃我本来就没想当过!”衣袖一抖,我就想离去。
“悠扬!”魏征急急站起身来拦住我。“你怎么小孩子脾性,这是抗旨!你知不知道?殿下对你百依百顺,你还有什么不满?”
“魏大哥!你又知不知道被人要挟的滋味?我爱的人……”猛然闭了自己的嘴巴,果然是祸从口出。
魏征摇摇头。
“殿下待你如何?若执意抗旨,殿下岂能看你受罚!你就不能替殿下想想?天策上将身边尽是如花美眷。殿下却为你冷落了那些嫔妾,甚至将她们迁至别院,只是因为你说过的身边心上一人。悠扬!太子殿下亦是真心啊!”
魏征一脸的耿直和诚恳,竟让我无言以答。
直发素颜,华服曳地,我紧紧了怀里的朱刃,思想瞬间飘飞,突利,若当初留在草原,是不是今日就没有这些纷扰。
宦官尖声细气的通报。
“太子妃到——”
手指微微提起裙摆,跨过门槛,目光触处,那座上白色锦袍的俊逸男子倏地就要起身,心骤然一缩,身形一缓,却见一个明黄的身影快步向我走来。
身后有魏征幽幽叹息。
“殿下对你如此在意,总有一天要害了他自己!”
来不及反应,略显冰凉的手就被包裹在温热的掌心中,淡淡的檀香浮泛在清爽的秋夜中。
“衣裳太单薄了,手都冷成这般。”
露出淡淡一笑,就要抽出自己手。
也不顾我的反应,建成紧紧牵着我的手,步到庭中,拉着我一并朝上座的李渊和窦皇后跪下。
“儿臣携妻恭祝父皇母后佳节吉祥如意!”
李渊抬手示意,建成就把我搀了起身。
“太子妃,身体可好了?”李渊并没有让我退下的意思。
盛装的窦皇后也在座上投来探究的眼光,虽然膝下的儿女俱已长大,她仍是雍容华贵,风韵犹在。
“儿臣的伤病是痼疾又加新伤,是没有痊愈的希望的。”我浅笑着迎上他们的目光。最好觉得我是个病秧子,休了我才是。
果然,窦皇后眉头微蹙,她大概料不到,我竟然这样不忌讳地说出来了。
“悠扬不要担心,太医院还是有好医生的,多加调养就是了。”李渊却不介意。
“太子妃也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和做好本份。”窦皇后嗓音软和,不过说出来的话就不客气了。“入了天家,就该遵循礼仪,贤婉淑德,本宫怎么听说太子府的嫔窃都迁到别院去了?”
稍稍一愣。
“母后,此事是儿臣一意而为,悠扬她并不知情。”建成上前一步,那架势象是要将我护在身后。
“太子,本宫不过是要你早些开枝散叶。”
扯扯建成的衣袖,见他回头,粲然一笑,却对着座上的窦皇后道:“儿臣明白了,儿臣一定不余遗力地督促太子殿下早些开枝散叶。”
建成的脸色一白,薄唇紧抿。
我却掩着嘴,边咳边笑,全无仪态地说:“还请母后多多赐些美人来。”眼中的余光扫过,那座上的锦衣男子难得勾起些微的笑意。
窦皇后一脸奇怪地看了我几眼,神色不悦。李渊抚着额头,无奈地挥手示意我们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