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到了颉利的营地，与徐世绩一行人汇合。徐世绩已经在颉利面前表明了来意，颉利竟当场婉拒，说是已经有人向阿史那雁求亲，他本人也正撮合这桩好事。颉利会反对，我早有预料，本来只希望能说服突利，实现血亲之盟，可是那日之后，突利的态度却如坠烟雾，不再以真面目视我。莫非真要功败垂成？
徐世绩眼见我陷入沉思，也不提在突利一方的事，便有些担忧地问：“那突利也不肯嫁妹子么？”
“非也。他只是想看到秦王最大的诚意。他要交换。我想得太简单了，毕竟是他的亲妹子，何况此时并非陷于山穷水尽。”
“他要秦王拿什么跟他交换？莫不是要秦王世子做交换？”徐世绩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突利当然不肯白白送个公主过来。“倘若突利对颉利不做反对，这和亲一事不就付诸东流了吗？你可有主意？”
“承乾？怎么可以。”我心里明白就算是承乾，突利亦未必答应，况且，绝对不可以是承乾。
“四哥。明日，我们再去谒见颉利，我自有办法，但是四哥一定要你帮忙才行。”我附在徐世绩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在突利的临时营地外面，阿丽雅正躬身对着一匹高头大马上盛装丽人说着什么，神情恭敬。仔细看去，我辨认出了那盛装丽人正是阿史那雁。
“公主殿下，乐悠扬有礼了。”我走上前去行礼。
“你就是求亲使者?大唐没有人了么？又把你这逃出突厥的人送来了。”阿史那雁语气轻蔑。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从前莫名的敌意，现在明显的挑衅，这公主确实是不喜欢我的。
我抬头一笑道：“多谢公主惦记，上回是我自己跑来突厥的，这回奉了皇命，自不能相提并论。”
手起鞭落，我的脸颊登时热辣辣地痛，阿史那雁的马鞭狠狠抽在我的脸上。
“啊！”旁边的阿丽雅惊叫了一声。
“卑贱的人！你是什么身份敢来向本公主求亲！就是你那主子，本公主也视若无物！”阿史那雁几近咬牙切齿，手臂一挥，鞭子又打了过来。
那一鞭子确实意外之至，我刚从疼痛缓过神来，眼见这第二鞭又来了。惊惶中，有人将我扯进怀抱，喝道：“雁儿！你疯了！”
突利如天神般降临，一手紧揽住我，护在怀里，一手扯住阿史那雁的鞭子。
“哥哥！”阿史那雁恼怒道。“你又护着她！她就比我重要吗？”
“雁儿。”突利的声音温和了下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你气恼，也不该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还不是因为这女人，你都不要我了！恨不得赶紧把我赶出去！”她用力地想把鞭子从突利手中扯出来。
“哥哥什么时候不要你了，可是哪有妹妹跟着哥哥一辈子的。”突利柔声劝着，揽着我的手却一点都不放松。
“我就是不嫁！谁都不嫁！”阿史那雁愤愤地丢了鞭子，拉转了马首就往前跑。
“雁儿！”
“公主！”
我看了突利一眼，他一脸的无奈。
须臾，阿史那雁有驾着马儿跑了回来。
“乐悠扬！”她居高临下地瞪着我。“你爱李世民是不是？好！我就嫁给你最爱男人！”
一时愣在当场，百感交集。
“呀！……痛！”我忍不住叫出声。
突利摇摇头，只得愈加小心地给我脸颊上的伤口上药。
“突利。会不会留下疤痕啊？”我很是担忧地瞥了他一眼。
他正睁大着那双明媚的眼睛，仔细地处理着伤口。
“不会。”他停下手，微笑着，拉着我手放在他的胸口。“就是有疤痕，这里也不会变。”
我的脸蹭地就红了，赶紧抽回自己的手。
“突利。”我咬着自己的嘴唇，有些话要说出口也确实很难。“你的条件，我答应。”
他手中的药顷刻掉到了地上，愣愣的站了起来。
我抬头看他，却见他背过身去，踱开步子，沉吟了许久，回过身来，快步地走到我面前，缓缓俯下身子，眼中一片的迷蒙，不见了平时的清明澄澈。
“突利……”我迟疑着。
修长的手指带着清凉的气息掠起我耳际的碎发，轻轻触碰着我的脸，那触感，突然叫我微微的战栗。
他的薄唇凉凉地落在我的嘴角，手下意识地去推开，终是被他的大手握住，十指相扣，眼角的有微凉的潮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