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弯成一湾月牙泉。
身子一空，人已经被突利抱起。
“备热汤和干净的衣裳，快！”他低吼道。“该死!”
温热的水驱散了身上的严寒，靠在大大的浴桶边上，在氤氲的水汽中有些昏昏欲睡。帘幕之外传来一声轻咳，一下子把我从迷糊之中拉了出来。
“谁？谁在外面？”
一声轻笑。
“是不是睡着了？”
“没……没有。”我莫名地一阵心慌。“不要进来，我还没起来呢！”
外面又是轻轻的笑声。
“送进去吧。”
话音才落，帘幕微启，一名突厥女子弯着腰捧着衣物走了进来。
“你放下就好了，我自己来。”
那女子抬起还带着稚气的脸，用不很流利的汉话说：“可汗吩咐阿丽雅给公子更衣。”
看她一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再看看她手中衣服显然是突厥女子的服装。突利还要让我换女装？
“你叫阿丽雅是吗？”我趴在桶沿微笑着。“怎么给本公子送女装来了？”
继而提高声音对外面说道：“突利，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汉服！”
“阿丽雅，还不快服侍乐公子更衣。”突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你该不是真来卖马的吧，还不快换了衣裳。”
也是啊，正事要紧。
虽然不情愿，还是赶紧起身，在阿丽雅的协助下把衣服穿戴整齐。头发湿湿的披着，小女子训练有素地拿了布裹着一缕一缕地拧着。
“还是我自己来吧。”
阿丽雅低头弯腰地退了出去。
“谢谢你。”我朝她说。
“可汗在外面等候公子。”她微微抬头，侧身用手轻启帘幕。
我心头掠过几分诧异，为什么这孩子的眼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那个叫做阿丽雅的女孩子已经退下。毡席之上，突利斜靠着矮凳，微微仰首朝我看来，容颜如画，五官修媚，目光柔若春水，潋滟多彩，又如天际晨星初现，璀璨闪耀。
我一时甚觉尴尬，避开他的眼光，低头折腾着自己湿湿的头发。
“一会换个衣服给我，这身衣裳穿着太别扭。”
绛红镶着白色皮毛的长外褂，用白色的珍珠点缀出不同的图案，衬着里面长袖的锦缎白衣，搭配上银灰色的裤子，其实，很好看，可我就是不习惯。
一阵沉寂，我不由抬眼看他。
他的眼怎么那么奇怪？顺着他的目光，发现，那目光的焦点落在我的脚上，那双黑色的靴子，我刚才嫌麻烦就没穿，这会是赤着脚丫站着。
有什么好看的？这光脚丫子，就是久不见阳光的没血色的苍白，因为瘦，连淡青色的静脉血管都隐约可见。
疑惑地又瞄了他几眼，他的唇角慢慢地勾起甚是好看的微笑，缓缓地把目光往上移，我们的视线便在空气中不期地相遇，然后他的修长的手指从他自己的额际轻轻地描过耸直的鼻梁，食指停在淡粉色的唇间，唇齿微启。
“你在诱惑我吗？”
我完全怔住了，什么话？这是谁在引诱谁？一个男子，漂亮成那样，简直就是妖孽，还做出那么暧昧的动作出来，这会倒好，倒打一耙了。
“我？没有！”
突利侧过脸去，用手托着自己的额头，用轻不可闻的笑声说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突利，我是有正事来的。”还是赶紧进入正题的好，不然又不知道要纠缠什么。坐到毡席上，我很认真地对他说。
“哦？”他转过脸来，直直地盯着我，忽然把手伸到我面前摊开手心。“还在吗？”
几乎不假思索地从怀中掏出朱刃，放在他的掌中。“在的，一直从不离身。”奇怪，我怎么就知道他问的就是朱刃。
他收拢五指，顷刻又放开，立起身子，另一手拉过我的手，又把朱刃放到我手上。
“突利。”我把朱刃又往他手上放。“这把短剑的来历，我知道的，不该我拿着的。”
眼光闪动，他的大手攥着我的手腕，不肯接朱刃，身子微倾，侧首在我的耳边低声却又清晰地说：“我不会收回。李世民若真心待你，就不该让你再踏进这草原。”
什么意思？
“突利，你知道了？”我惊异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又是那极为魅惑的笑颜。
“我可以完全配合你们的计划，但是，李世民的代价必须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