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苏醒
在这片大陆上,五大险境围绕着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五大城池依险而建,共同展望东北方的王城——大祭城,而同样向往王城的,七大寨之一的飞鸟寨,也位于大土地中央,于战戈大荒的东北面。
“斑鸠飞过宝塔山,飞到田野把翅展;得妹玩耍心不够,得妹当家心才甘…”荡起的秋风将阿妹的笑声送入溪谷,两岸高崖夹着奔流的溪水,崖上长满了各式碧草鲜花,在崖壁中一凸出石台上,一个赤足女娃正漫不经心地把弄着手上的刻刀和环形石膏。
飞鸟寨的人们都要学会雕刻珑玉镯,幼童要从石膏开始练手。
她一头略枯黄的到肩短发随意地束起,面孔苍白失了血色,只是双瞳盈盈,秋日潭水一样。
“阿戟”山风又送来柔嫩的呼喊,“阿戟,你在这儿啊!”小姑娘抬头,看着崖顶敏捷翻飞而下的少女,少女雪肤乌发,唇红齿白,岐戟曾认为她是天下最美的人儿。而这个认知,在昨夜的诡梦后被彻底推翻。
在那梦的片段里,岐戟见到了妩媚更胜山花彩蝶的女子,俊朗更胜中天骄阳的男子,也见到了…“你发什么呆啊,哎~”岐雁娇嗔着推着岐戟,“族长老爹喊你回寨子里!”
岐戟呆愣愣地,顺口唤到“雁娘,我…”顺着岐雁的手站起来时她才反应过来,急急问到“来人是不是碧天城的仪队?”
岐雁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雁娘?怪好听的,你怎么知道来了仪队?”岐戟丢下手上的环状石膏,不管不顾地纵起飞鸟寨的顶级轻身功法《飞羽》直往崖顶翻去,一站稳就打了个响亮的招呼,崖顶盘旋的一道白影应声而下。
飞鸟寨中人多豢养各种鸟类,这与高深蛊术不同,只能说是奇技淫巧,旁门左道,为大城池的人所不屑。这种鸟的脖颈上多系有铃铛。
点点白影在青山中穿过,主寨发出了召集令,凡是戴了珑玉镯的人都收到了回寨的暗号——玉镯发出绿光。飞鸟群中,岐戟在主寨山上盘旋时下望,山道上绕上一长队人马,人人身上披着雪白的披风,衣角皆有狰狞的龙纹。
不错了!这正是碧天的仪队。
坐在大雁背上的岐戟脑中乱糟糟的,突然分不清梦与现实了,那个染血群山,不人不鬼又俊美无俦的大圣祭真的是她吗?如果是,她怎么会这么冷血无情?如果不是,那碧天的仪队,与梦的起点又一模一样,她又无师自通学会了《飞羽》,这又要怎么解释?
停在了地上,岐戟落在人群最后,正巧见到族长迎向到达山顶的第二只仪队,她来得也算是迟的了。队伍前两个少年皆掀开兜帽,板着脸,捧着玉盒走向族长。
这时,忽然天上一道娇叱传来“岐戟!你怎的抢了我的温玉!若不是阿壮哥好心搭我,我要怎的回大寨!”众人闻声哗然,有人抬头望天,有人偷偷瞟向岐戟。一只灰色大鹰落下,岐雁从上跃下,脸蛋虽气得绯红,眼波却有意无意流向气势逼人的仪队。
要知道,若不是驭鸟之术纯熟乃至炉火纯青,寨民无法使唤他人驯服的鸟兽。岐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经意间竟施展了《飞羽》,又娴熟地唤走了岐雁刚驯服的大雁。她垂了垂眸,随后瞟了一眼那两个捧着玉盒的俊美少年,又看了一眼心猿意马的岐雁,和岐雁身后憨厚淳朴的阿壮,抿了抿唇,并未开口。
“小阿雁,快回去,莫惊扰了贵客!”族长皱眉瞪了岐雁一眼,又在人群中瞟了岐戟一眼。
岐戟收到了白眼反应过来,忆起昨日的梦,急急转身,果然看到一个木讷的青年挤开人群鸟群,匆匆向她而来。那青年道,“小娘子,大明祭让你回去,快走,快!”岐戟下意识轻声说:“来不及的,躲不开。”是了,来不及了,大寨门口中正走出一队人来,在戴面具的大明祭身边,是一个伟岸的壮年男子,一道割痕他左嘴角一路划到右眼角,破开了他冰冷的面孔,他一眼就勾住了岐戟,目光寒意森森。
岐戟猛地一惊,连忙低下了头。自昨夜至现在的迷茫如雾般散开。这样森冷的寒意,那人明显的厌恶,终是让她从梦后的迷惘中,从天真的期望中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