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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夜

人家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却还落得一个被你猜忌的下场?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接受如此慷慨的馈赠之后,哪怕是混混也被蔚然伟大的人格魅力彻底折服。

所以混混小队更是派了几个代表特地向蔚然道歉,并且表示由衷的感谢。

蔚然是圣人么?并不是,中国几千年才出了几个圣人?

在蔚然前世的记忆里,这群五六十人的精英小队活下来几个?八个!统揽全局,三千多人的学校,最终活下来几个?二十几个!

只是末世中最最初级的新手村而已,就几乎淘汰掉了所有人!

蔚然只是一个在末世中苦苦挣扎的普通学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他有喜欢的人,他希望喜欢的人天天开心快乐;他也有讨厌的人,他希望讨厌的人出门就摔跤,喝水都塞牙,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他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人而已,混混是他讨厌的人,但却并不意味他希望混混下地狱,不得好死,最多不理会他们的死活罢了。

那么蔚然究竟为何如同圣人般的以德报怨呢?只是因为简单的一点,他懂得权衡,不管是不是混混,如果这群最强大的精英能多活下来一些,那么就会带动更多的人活下去。

活下来,尽可能多人的活下来,这是在重生以来蔚然想要做的命运的改变。

进化能量如同温度,永远不可能让低温反馈给高温以能量,所以哪怕击杀再多的低倍体质怪物,对蔚然的进化也不会产生任何作用,既然如此,予人玫瑰,手有余香,何乐而不为呢?

蔚然安然接受了混混的道歉和感谢,其乐融融有什么不好呢?对吧?

…………

夜幕降临,进化的兴奋和激动慢慢褪色,人群经历了一下午高强度的战斗对抗,此时能够感受到的是无边的疲惫和饥饿。

如果有条件的话,所有人都想洗个热水澡,吃一顿丰盛的晚餐,最后道一声晚安,睡个好觉,做个好梦,明天醒来世界能够回归到原来的轨迹,回到最初的美好……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现实众人所能做的就是升起几堆篝火,用来躲避夜晚密林出没的虫蚁蛇蝎。

火焰是夜晚怪物的灯塔,按理说也不该生起篝火,但这里是花纹蜘蛛的母巢,这附近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安全的场所了,因此也无伤大雅。

面包、方便面、矿泉水、火腿肠闪亮登场,对于饥肠辘辘的人们来说堪比人间最好的珍馐美味,众人聚在篝火旁一起聚餐,大口吞咽,满足感充盈笑脸,就像真正的露营一样,吃完以后三五成群的还在聊着天,不多时,疲惫勾起困倦,歪着头互相倚着对方的肩膀,陷入了梦乡,嘴角微微上扬……

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瞬间,骨感的现实跟丰满的理想融为一体,并没有什么两样……

看着这如同画一样美好的夜晚,睡不着的反而是蔚然,看似完全安全的场所,其实还是有那么点破绽,来时的入口被他们用火把一路弄破,有那么一丝可能成为怪物的突破点,所以夜深人静,蔚然悄然出发在入口处几道关口用藤蔓牵扯出几道简易的防线,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防护作用,但是可以在怪物靠近的时候触发,发出足以警醒自己的声响。

最后蔚然回到众人所在的核心场所,也不和众人待在一起,因为那里是一群疲惫的大男生,鼾声雷动,会干扰到自己浅睡下的警觉性,所以他在远离一点的地方,在入口处额外生起一堆篝火,斜倚在树上,养精蓄锐,闭上眼调整状态,准备进入浅度睡眠。

“踏……踏……”

这时意外地脚步声响起,并且目的明确,明显是在朝着自己的方向位移,蔚然睁开眼,打量意外到来的这位不速之客,是庄泽。

“真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啊,这么简陋的环境下,哪怕多么疲惫,也实在让人难以入睡啊,不是么?“庄泽英俊的脸上带着笑容,如沐吹风,自来熟地开口寒暄,“恰巧我数星星数到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发现这里也有一堆篝火,我的朋友,你也是受不了那群家伙的呼噜声才出来躲个清闲的吗?”

蔚然皱着眉,抬头望天,没有接应庄泽的寒暄,回答得似是而非:“你喜欢数星星来帮助睡眠么?那真是难怪你会睡不着啊……”

无他,密林如遮天之伞,只见星光,不见星月,着实不是数星星的好地点。

作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外向型万人迷的庄泽一个笑容就足以将这点尴尬消弭于无形,不再提那点尴尬,庄泽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庄泽,请多多关照。”

从容、优雅、礼貌,让人无法拒绝的开场白。

伸手不打笑脸人,蔚然虽然面无表情,还是将手伸了过去,不咸不淡地开口:“久仰……久仰……”

“什么久仰啊,你就不要折煞我了!”庄泽摆手,恭维道,“如今你才是真正的风云人物,让我们大家仰望的存在啊!”

“哎!谁能想到呢,你一个文质彬彬的三好学生,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比许镇鸿那个肌肉莽夫混的还要好,你是去过什么生存类的夏令营么,接受过什么特殊训练么?适应能力怎么会这么强啊……”

“还有你击杀花纹蜘蛛的时候,你都不知道,那种刀口舔血、虎口逃生的华丽看得我们所有人心惊肉跳、目瞪口呆,感觉你就跟个机器人似的,对细节的把握、对局势的掌控太到位了!就好像你得到了那种玄幻小说中奇遇,有如神助啊!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毫发无伤单枪匹马就干掉了怪物,我对你的崇拜简直无可附加呀,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竹筒倒豆子一般倾泻出来的夸奖由庄泽这种学校里的名人、风云人物说出来,哪怕是任意一个虚荣的少年都会被吹到天上,变得有些飘飘然,会忽略他话语中夹杂的明显的试探。

“呵呵……谢谢夸奖。”但蔚然不会,礼貌性的一笑,礼貌性的回应,没有任何值得诟病的地方,也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吃了一个小小的闭门羹,庄泽瞳孔一缩,显然眼前的蔚然没有那么稚嫩,没有那么好对付,不过庄泽依然没有放弃,突然变得哀伤忧愁,低头叹息道:“哎!世道变了,这么多同学、朋友就这么死了,简直是噩梦一样,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我提心吊胆睡不着,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这时候忧虑的眼神看向蔚然,充斥着崇拜和希冀,“我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偶像,你能教教我么?和我分享一点你之所以变得这么厉害的诀窍么?只要能够活下去,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蔚然只是低头不语,庄泽以为他还在犹豫,又加了一把火,“我不奢求像你这般全知全能,只要告诉我一星半点,能让我安全地活下去就可以了!行么?求求你了……”

蔚然抬起头,看似下定了决心,对着庄泽招了招手,“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庄泽心头狂喜,没想到一点点崇拜的演技和博取同情的伎俩就能轻松获取蔚然突变的秘密,只要今天打开一个突破口,那么早晚这个秘密会被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上!

庄泽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激动地附耳过去。

“你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对么?”蔚然似乎还在犹豫。

“放心吧,我嘴巴最严了,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庄泽疯狂点头,加了最后一把火,猎物已经抵达陷阱的最边缘!

只听得蔚然轻声的话语:“其实不止是你,我也能替自己保守秘密……”

“啊?”庄泽愣了,事情怎么会这样,怎么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变得有些气急败坏,“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

“嘘!”蔚然伸出食指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这是一个秘密……”

到了这种境地,蔚然眼中的哂然嘲讽庄泽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庄泽不懂自己无往而不利的亲和力和吹捧为什么会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失效,但是,很显然,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识破了,蔚然接下来肯定会加强警惕,提防自己,想要获取他的秘密就更难了!

看来自己这次的行动还是准备不足,有些冲动了……

庄泽脸色铁青,自然没脸再待下去,也不再打任何招呼,阴沉着脸自顾自地离去……

蔚然为何如此态度呢?为何对庄泽如此了解呢?两人有过什么交集么?

今生的话完全没有,一个是尖子班的三好学生,一个是校队的风云人物,不在一个班级,也没有什么共同点;至于前生嘛……整个学校最后活下来的满打满算只有二十来个,你说能没有交集么?

那段记忆中交集的后果是什么?就是蔚然此时的冷淡嘲讽态度,这种交往以利益为前提,翻脸比翻书还快犹如变色龙一样的人,蔚然不想和他再有任何可能的交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己的崛起引发了一部分人的怀疑,看来接下来自己要更小心一些,不止是对丛林中的怪物,对身边的人也要多一些警惕了……

蔚然打定主意,收起心思,正准备休憩之时,脚步声再次响起:

“踏……踏……”

蔚然烦躁地睁开眼,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你还没完没了了你?”

“是我!”来人说话了,粗狂的声线与庄泽的优雅相去甚远,并不是庄泽,蔚然定睛一看,一米九几高大威猛的身形,除了许镇鸿还有谁?

“你以为还是庄泽么?那小子球打得不错,凭借球技和英俊的脸蛋左右逢源,交际手段不错,可谓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怎么,你不喜欢他么?”

“受不了他的热情,也不想跟他有什么来往。”

“是啊,那小子是有些虚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也不怎么待见他!”许镇鸿和蔚然之间仅有那次校园中敌对的交集,此时却像普通朋友一般聊天,“难得我们之间有这么一个共同点,这罐啤酒,敬你!”

说完,许镇鸿扔过来一罐啤酒。

“你还有这个好东西?”蔚然很惊讶,因为高中校园的商店是绝对不可能贩卖任何酒精饮料的,果啤和啤酒都不行,许镇鸿是住宿生,有这个东西,而且这种随意的态度看来不只是一两罐的问题。

“这有什么?”许镇鸿不以为然,我宿舍里两箱灌装,还有好几架瓶装的,这次要能回去,我请你喝个酩酊大醉!”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打开啤酒,遥相举杯,喝了一口,许镇鸿才说出前来的目的:“我这么晚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这里大部分都是我的人,这次你能不计前嫌,给他们一个进化的机会我真的很感谢你,这是恩情,我记在心里……”

蔚然开口欲言,许镇鸿制止,继续说道:“我虽然是个混混,但也讲究一个义字,姚勇军那事儿咱俩是仇,今天是恩,我的这群手下因为这次进化估计可以多活下来几个,所以是大恩,一码归一码,就事论事,综合起来我欠你的!”

“我不是什么大丈夫,只是个小混混,但也是混混中的扛把子,一口唾沫一个钉,今天就用这罐啤酒做个见证,这份恩情,我会还的!”

说完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蔚然洒脱一笑,也如同许镇鸿一般一饮而尽,苦涩入喉,回馈的确是微甜的清爽和畅快,让人不禁赞叹一声:“爽!”

“行了,就这么点事,我说完了,那就不打扰你了,走了!”

许镇鸿转身离去,突然犹豫了一下,转身回头:“顺便说一句啊,庄泽这个人以前就黑白通吃,和社会上的人都有交往,连我都不太敢惹,这次在你这里吃瘪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以你的实力,多提防一点,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谢谢,我知道了。”

“不过庄泽这个人虽然胡话连篇,我觉得他有一点说的没错,你的惊异表现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总觉得你一个文弱学子在这种地方不该这么一鸣惊人,也许是我的偏见吧,谁知道呢……”

许镇鸿自嘲一笑,摇了摇头,离去了……

许镇鸿跟自己有些仇怨,蔚然对他的态度反而不错,跟对庄泽的冷淡生硬截然不同!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蔚然脑海中记忆的宝藏珍贵之处就体现出来了,因为它不仅仅能帮助蔚然对付那些邪恶的怪物,更能帮助蔚然识别恐怖莫测的人心……

是夜,凉如秋水,梦断人心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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