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兴奋与被激励的信心,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左青破天荒地听起了音乐电台的节目——之前开车的时候,总是喜欢关掉音乐电台,觉得有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聊天给自己听,特烦。回到家,她这次没有阴沉着脸,满脸笑容地完成了放下挎包、换上拖鞋、家居服的一系列动作,然后快步走进了书房,把大提琴拿出来,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似乎在她手里的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宝贝一般。
正在客厅拿着笔记本看邮件的江枫,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左青的冷言冷语,突然见到她这么开心,脑子也有点懵了,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他慢慢地起身,推开书房的门,看到左青正拿着大提琴对着琴谱架准备练习,想着她今天高兴,打趣似的搭讪道:“青青,碰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大提琴领域赫赫有名的斯嘉科大师应邀来中国演出,他想让我做他的演出嘉宾,真是太好了!我得好好练习下!哈哈……”左青开心地说着,似乎还沉浸在被邀请的幸福之中。
左青这个姑娘,高兴起来的时候还是那么没心没肺,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跟殿堂级的大师同台演出,这种兴奋感很快就溢于言表。
听到她这么说,江枫又开始表现出他谨慎的一面,他皱了皱眉,犹犹豫豫地说道:“那太好了!不过,青青,这不会是个骗局吧?你都在学校待了这么久了,别人凭什么非要在这么重大的演出上邀请你啊?”
左青白了他一眼,愤愤地说道:“就你最阴暗,不想跟你说话了,我要练琴了。”说完,就开始优雅地拉起了琴弦,在她的理想世界里遨游了。
江枫又讨了个没趣,只好回到客厅继续回复他的邮件,自从做完万德汽车的并购案之后,他在资本市场里声名鹊起,顶着最年轻的并购专家的头衔,他的名气已经让他积累了足够多的项目与人脉。资本市场里,圈子其实特别小,但凡有点名气,很多人都会拿着钱追着你跑——因为这个圈子里,欲望可以无限大,而且可以短时间内快速爆发,在这种疯狂的“造富浪潮”下,很多人都被欲望蒙蔽了双眼,连平时特别精明的商人,很多也只是冲着一个名头,就给钱做了合伙人,这也是“庞氏骗局”能玩下去的核心逻辑——只要让你的投资人相信你有足够的偿付能力,这个局就一直有人换着玩下去。
斯嘉科大师的演奏会马上就临近了,左青特别激动。大师到北京的时候,左青也跟着去接机了,老头子是个特别低调的人,并没有走特别通道,他并不喜欢被人群簇拥的感觉。
“斯嘉科大师!斯嘉科大师!”左青今天特地穿了个深黑色的半长袖长裙,显示对大师的尊重,远远地看到一个头顶发际线非常高,如同鹰眼一般犀利的眼睛上挂着两条浓密的眉毛的西方老人被一个魁梧的年轻男子搀扶着缓缓从机场出口出来,左青大声地呼喊着,挥动着双手,想唤起老人的注意。
老人的注意力被她的呼喊声吸引过来,面对在这个行业里如此造诣的大师,左青此刻完全把自己摆在一个学徒的位置,也顾不上矜持了。接到他之后,左青在车上不停地跟他聊着,斯嘉科大师似乎也没了长途飞机的疲惫,兴致勃勃地跟这个东方女子聊起音乐,聊起自己的学习历程,显得非常开心。
大师的演奏会在国家大剧院举行,江枫推掉了一切会议,订了张贵宾区的票。在开车去剧院的路上,左青显得非常紧张——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副驾驶前面的安全气囊处,脸上的肌肉紧紧地绷在一起,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
“青青,相信自己!给自己点心理暗示,左青你是最棒的!回忆下你当初去匈牙利比赛上台前的心情。”看到左青如此紧张,江枫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到副驾驶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用自己的语言与力量鼓励她。
当大厅的灯光突然暗下来,左青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闭上眼——她知道,待耀眼的白色灯光打到舞台中央时,演出就马上开始了。在这个短暂的空隙里,她闭上眼,放空自己,把自己的负担与忧虑全部抛开,任由自己的灵魂在空中飘荡。
在黑暗的演出大厅里,一束闪亮的追光灯瞬间照亮了宽敞的舞台,在主持人抑扬顿挫地介绍完斯嘉科大师之后,老头子接过话筒,缓缓地说道:“感谢各位!在演出开始之前,请允许我介绍一位特别来宾——左青小姐,一位来自中国的技艺高超的艺术家,今天,我有幸邀请到她与我共同为大家演奏。”
左青被斯嘉科大师捧得这么高,让她自己都有点惊慌失措,但掌声如同雷鸣般响起,根本没时间让她恐慌。她扶着大提琴站了起来,微笑着向台下致敬——老实说,在情绪极度紧张和舞台强烈的灯光刺激下,她根本就看不太清楚台下的人。
一曲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被左青演奏的淋漓尽致,曲中所表达的情绪被左青独特细腻的情感领会着,又通过娴熟的技巧,从第一段的长音渐强,抒发出沉思冥想的心绪,到第二段的逐步进入高潮,让听者如同随着飞旋的风一起起舞,又如同迎着奔腾的浪起伏般如痴如醉。
在斯嘉科大师的权威背书下,左青的演出在观众的眼里更是仙气十足。本次演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当全场灯光亮起时,斯嘉科意外地起身拉起左青的手,一起向观众致谢,更是将全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所有观众一起起身鼓掌,左青脸上泛起了久违的喜悦,但当她眼光扫射到前排的一个人影时,那种喜悦顿时化为了一种惊愕与愤怒——一个满脸喜悦使劲鼓掌的男人,那是她老公江枫,但他的身边站着一起鼓掌的是那个经常跟在他身后的美女孙宁。
江枫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孙宁给左青带来的震撼,因为他原本也没打算叫这个姑娘一起来,但自己是通过公司行政订的票,孙宁也许是从行政那获得信息,然后特意跟他订在一起了。
演出结束后喧闹的环境,暂时让左青来不及思考和伤心,她正了正身体,像个获奖的运动员一般,接受着众人的赞许。对于左青而言,斯嘉科大师这次兑现几年前的邀请,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转折点,自从上次从匈牙利参加大赛回国之后,她没有像大多数获奖者一样如同明星般出现在公众的眼中,而是选择了一条自我修炼的路;多年的家庭生活,骄傲强势的多金老公,富足的生活,早已经让她慢慢淡化了自己曾经的梦想。这次跟斯嘉科大师一起演出,跟他探讨音乐领域的内涵与造诣,包括更深层的人类情感,左青才把自己放置在一个更高的台阶上去实现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