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晴好。
吃过早饭,秋踏雪和夏寻梅来到秋敬天书房门口,秋踏雪轻叩门扉,推门而入。
秋敬天正在看帐,看到是他似乎有些惊讶:“踏雪?你们怎么来了,吃过早饭了吗?”
秋踏雪答:“吃过了,谢谢爹关心。我来是想跟爹爹商量去洛城的事。”
秋敬天搁下账本:“这件事我也想过。既然攸关你的身世,就算爹不同意,你也会去吧。”
秋踏雪不语,默认。
秋敬天示意他坐在身边,叹息一声:“爹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秋踏雪道:“爹放心,爹娘对踏雪有养育之恩,不管怎样,我都是秋家的人。”
秋敬天点点头:“你能这么说爹就放心了。如此,你到洛城之后去找一个姓周的,他是我结拜兄弟的义弟,现在码头做事,此人在洛城人脉深厚……”
秋敬天说了几个人名,又修书几封,交给秋踏雪,秋踏雪一一收在怀中。
“爹”秋踏雪顿了顿,又说:“我要带寻梅一起去。”
秋敬天一惊,马上道:“这怎么行!”
秋踏雪似乎早就料到秋敬天会有如此反应,他不提在码头遇到蓝衣人的事,只说:“这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夏寻梅在一旁点点头:“我想去。”
秋敬天将手按在夏寻梅肩头:“寻梅,你爹既然将你们兄妹托付给我,我就要照顾好你们。要是你们有个三长两短,将来九泉之下秋叔有何面目见你爹娘……”
秋踏雪还想再说什么,秋敬天却摆摆手:“不要再说了,寻梅今天就搬到主屋来住。”
夏寻梅却上前一步,拉住了秋敬天的衣袖:“秋叔,我要跟他走。映莲留在这里。我们分开,比较安全。”
秋敬天一怔:“怎么,有人找过你们?”
夏寻梅摇头:“秋叔,留在这里,何时才能为我爹娘报仇?”
秋敬天蹙眉:“秋叔定会尽全力……”
夏寻梅打断他:“何时?”
秋敬天无法作答,他只想将夏寻梅兄妹先抚养成人,报仇的事,自是十年不晚。
夏寻梅道:“我今年已经十三,爹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离开乡里,在江湖上闯荡。秋叔,我要去找杀害爹娘的凶手。”他言语平淡,神色中却有说不出的坚定。
秋敬天讷讷道:“你爹那是……”他说不出夏尚德是被村人赶出去的。虽然他从不认为夏尚德做过村人口中那些残忍的事,但对于夏尚德,他心中总有一股无形的恐惧。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他虽然经常派人去梅山,自己却从来没有亲自去过的原因。
秋踏雪看秋敬天不再坚持,趁热打铁道:“爹放心。我对寻梅……我定会好好照顾他。”
秋敬天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叹了口气:“寻梅,你长大了,越来越像你爹。秋叔留不住你,不过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秋家庄都是你的家。”
夏寻梅点了点头:“妹子……”
秋敬天:“我会将她当成亲生女儿抚养。想我秋敬天半生无子,如今却有儿有女……”
他自感慨片刻,打起精神向秋踏雪道:“多带几个人,新店开张,事情多。”
秋踏雪应了,两人退了出去。
回到房来,秋樱早已把虹啸用布巾包好,挂在夏寻梅身上。夏寻梅抚摸了虹啸片刻,像是在和神剑聊天。
秋樱笑:“见了方丈要知礼。”
秋踏雪在一旁闲闲话道:“秋樱,你还是别去京城,师兄将来会赚很多钱。”
秋樱的手顿了顿,仍是笑:“我想要的东西钱买不到的。”
秋踏雪拍了拍她的肩,不再劝。
玄铁剑重逾百斤,夏寻梅背着走动却不见吃力,他不时在山路上跑跳,追逐不慎迷入山道的野兔野鸡。秋踏雪知道那剑需要内力饲养,否则只是一堆破铁,夏寻梅天生内力浑厚,还能不断生发,只要学会控制内息的方法,和虹啸相处应当不难。只是自己用短刃,秋樱使暗器,这大剑要如何使,他倒是没什么头绪。
到了圆觉寺,给他们开门的恰好是庆善。见了夏寻梅赶紧双手合十低头道谢道:“多谢小施主救命之恩。”
夏寻梅笑笑,摇摇头,意思是无须客气。秋踏雪问了庆善几句,知道他蛇毒已经彻底清了,身体也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他猜那天的毒蛇十有八九就是弑天所养,不知为何不慎走漏。想到这层,秋踏雪心里还颇有些过意不去。
夏寻梅朝寺里张望了一下,秋踏雪明白他的心思,向庆善问道:“圆觉大师在么?”
庆善道:“师父进山采药去了,不在寺中……”
夏寻梅脸上立刻现出失望的神色来。
“大师什么时候回来?”秋踏雪问道。
庆善有些为难道:“这……师父出门之前并未交代……”
秋踏雪想了想,道:“实不相瞒,圆真大师曾说过有东西要托付给这小鬼,我们三天后就要离开此地,不知还能不能见上大师一面。”
庆善吃了一惊:“你们要走?这么快?”言下颇有依依惜别之意。
秋踏雪笑笑,道:“家父在外地的生意需要人打理,我们也很舍不得啊。”
庆善也笑了笑,道:“既是如此,小施主过两天再来。师父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秋踏雪知道他定是要用特殊的方法联系圆真,拱手谢过,牵着夏寻梅下山去了。
“老和尚真是的,叫我们来拿东西,自己又跑去采什么药。”下山的路上,秋踏雪嘴里叼着一根草,晃来晃去。
夏寻梅道:“他是好人。做的饭好吃。”
“你就知道吃。”
初春空气湿润,山间微风中带着草木甘甜的气味,两人正打算下山之前采些野菜回家让秋樱做了尝鲜,却听到身后传来庆善的声音。
“师……师父回来了。”庆善似是追着他们赶了不少路,此时气喘吁吁,双颊通红。
秋踏雪诧异:“这么快?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夏寻梅点头:“嗯。”
三人再次向山上走去,秋踏雪和夏寻梅健步如飞,苦了庆善在他们身后气喘吁吁:“施主,等等我……”
到得圆觉寺,庆善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秋踏雪和夏寻梅都有些过意不去:“你怎么不叫我们慢些。”
庆善无语:“我,我去叫师父……”
片刻后他走出来:“师父听说你们来了,亲自去后山采野菜,要给你们做斋饭,请你们在他房中稍候。”
他将秋踏雪和夏寻梅让进圆真房内,端上两杯井水冲泡的花茶,退了出去。
夏寻梅第一次进到僧人的房间,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圆真房内一切从简,屋内最显眼的便是一张石床。床上空无一物。夏寻梅没看到椅子,便在床边坐下,才沾到床沿就“喝”的一声蹦了起来。
秋踏雪在一旁狂笑:“很冷么,这石头是雪山上的千年寒石,看起来和一般石头无异,一旦接触到温热的东西就会吸取温度,用这个东西,即使在熟睡中,身体为了抵御寒冷亦会自行运功,是内家高手修炼的宝物。嗯……要不要跟老和尚讨了这东西,等你学会内功心法,便能睡在这上面,日夜修炼……”
夏寻梅马上用力摇头。
虽然不愿睡这张宝床,但他对那床却是好奇无比,片刻之后又靠过去,伸出手掌覆上石床,“呀”的叫了一声,跳向一边。玩来玩去,索性将鞋子脱下,跳到石床上,又尖叫着跳下。
秋踏雪看不过去,走过去想将他拉下来:“秋樱说要知礼,小鬼,别玩了,快下来。”
他伸手去抓夏寻梅,一个踉跄,两人跌在地上,逾百斤的虹啸砸在床脚上,竟将床脚砸得凹进去一块。
秋踏雪拉起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夏寻梅:“小鬼,你没事吧!”
夏寻梅摇摇头。他扭头想将虹啸取下察看,却被床脚凹陷处的亮光吸引了注意力。
秋踏雪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床脚凹进去的地方赫然是一个隐蔽暗格,若不是虹啸剑下坠的去势十分惊人,平常人就算用重物凿锤,也未必能让这个暗格现形。
秋踏雪明白自己或许窥见了圆真的某些秘密,他也知道自己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那暗格推回原处。但目光所及之处放置着的东西却令他心头一震,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拿起了暗格中的一块玉牌。那是一块玉制令牌,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之物。秋踏雪将令牌翻过来,在看到背面花纹的时候蹙起眉头。
秋樱从小带着的玉佩上,也有相同的图案。
这个玉佩的出现,似乎进一步印证了他心中关于秋樱身世的猜想……
门外,圆真洪亮的声音传来。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