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洞外沙沙地脚步声越走越近。心扬最近屡遭厮杀,人也变得警觉起来。赶紧翻身爬起,耳朵贴着洞口,仔细听外边的动静。
那说话的却是几个早起的猎户,早几天下过兽夹,今一早爬起来看有没有套着什么猎物。晨风既冷,山谷幽寒,他们就彼此边寻找边说话,一来壮胆,二来驱走寒意。
心扬听了一阵,放下心来。又等一会儿,那猎户都走得远了。看看外边,天已经微微放亮。心扬自山洞里钻出,四处看看,心里犯了难,想要追赶任重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计议未定,肚子先咕咕叫起来。昨晚至今,心扬一粒米都没粘唇。挠挠头,忽然想起昨天裘正曾给他讲过的响云驿站,寻思道:这驿站是专门为我们修道人建造的。我去那里打听一下任重狗贼的消息,也让他们把二伯的消息送到定陵去。再不济,至少可以讨顿饭吃!
想到这里,仔细辩辨方向,隐约记得昨天裘正说过那响云驿一直南行即可到达。心扬虽没去过,可是也只好误打误撞地试上一试。当下右手一招,阴阳笔凌空而起。他将身纵起跃到其上,道力发动,阴阳笔自然飞驰,带着他风驰电掣般向南疾飞下去。
他前晚才学得这驭宝之术,虽也曾弄了张桌子小小地尝试了一番,可说到驭宝飞驰,实是破天荒地头一遭。飞空倒是有的,不过以前都是裘正驭起斩仙剑带他的,这次却变成自己独身一人。最先一段路程,心扬身子偶尔还会摇摇摆摆,到后来越走越运转自如,写意非常。心扬看着脚下山川树木倒飞而去,耳边生风,心中得意,想道:二伯若是见了我这本事,一定不知道要怎么夸自己!这么一想起裘正,两眼一湿,又落下泪来。
他身上有苍梧子处得来的三百年天辰气,虽然限于修行浅薄,可以使用的大概只有三四十年。不过这三四十年的大道都是纯阳大道,比寻常人修炼的一甲子还要厉害些。而且心扬身上更有从太虚境中得来的一甲子玄气,这玄气却是比苍梧子的纯阳道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所以几日之间,心扬的道行已经超越通玄境界,隐隐有望大成境项背的迹象。驭宝飞行之时,迅捷快速,瞬间百里。
心扬飞行疾速,灵识也是非凡,一边走一边细心查看。飞了多半个时辰,远远瞧见一处山腰里树木掩映中闪出一座青石建筑,一面杏黄色旗帜高高挑起迎风飘摆,上面一个大大的“驿”字,知道这就是二伯提到的那个什么响云驿站。
心念一动,从空中飘落而下。阴阳笔自行落在手中,心扬小心地收到怀里。
抬脚刚要敲门,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忽然想道:那任重自称剑炉大鸿胪,看样子是个显赫人物,会不会也来到这驿站落脚。而且听说这驿站虽然建在各个世家的势力范围内,其实都是隶属于天玄宗与剑炉的。自己贸然进去,即便碰不见任重,可是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将自己的见闻说出,无凭无据的,别人信不信还在其次;万一有任重的党羽,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年纪虽小,心眼却不少。当下停住脚步,思索着下一步的打算。
正在危难之际,听驿站里面脚步杂乱,像是许多人同时奔出。心扬连忙一矮身,藏到一棵大树后面。那树下灌木草丛甚密,他拔过一条缝隙向外看。只见外边呼呼啦啦走过二十多人,都是修道者的打扮,在门前或纵或跃驾各式宝贝径自下山远去。
最后又走过来两个人,一个年轻一点儿的向旁边另一个年长的问道:“陈师兄,你说这次任师伯来咱们这里,真有撤去咱们响云驿站的意思吗?”那陈师兄道:“这个,谁知道?不过最近倒确实听过不少这样的消息!而且既然刚才师父也那般说,只怕不是空穴来风。管他呢,咱们这些做弟子的,只管各司其职,做好自己本分就是,其他的也不是我们这些小卒子能左右的!”年轻的道:“师兄见教的是!”两个边走边聊,一前一后,也各自驭宝离去。
心扬听到那任师伯三个字,心中又惊又喜又怒又有些儿后怕!幸亏自己刚才没有贸然进去,不然还真的就是自投罗网了!
趴着又等了一会儿,确信驿站里面再无人出来,这才小心翼翼地溜出来。绕着驿站大门转了几转,心想连二伯这么深的功力都遭了毒手,那任重的道法定是极高的!自己若是硬来,恐怕只有送死的份。可是就这么不进去,又担心心彤的安危,思来想去地拿不定主意。
正在踯躅之间,忽然闻到阵阵饭香从驿站后边传来——原来饥饿之人嗅觉最是灵敏的。心扬把心一横,想道:娘的,早晚免不了动手,先吃饱饭再说;纵使死了,投胎也不饿着肚子去!
顺着香气绕到驿站后面,轻轻一纵,跃入大墙之内。四下一看,左首那间屋子正是一个厨房,大半饭菜都已经做好,盛在二十几个碗里,整整齐齐地放在案板上面。旁边一个小屋子里,一个小厮正在烟雾缭绕中边咳边忙碌,应该是还在准备什么饭菜。
心扬猫腰钻进那放饭菜的房间,先伸手先拿了一碗扣肉,再从箩筐里拿了两个白花热馒头。转身蹲到灶台后面,也不用筷子,把馒头掰开,两下一夹将七八块肥肉加在中间。往嘴里一塞,大口大口嚼起来。他饿得极了,此时真觉得这夹肉馒头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香!
三口两口,一个馒头就下了肚。他再拿起一个,刚要吃。听踢踏脚步声响,那烧火小厮已经从外边走进来。心扬停了动作,不敢弄出一丝动静。
那小厮进来只是找个东西,寻了在手刚要出去,眼光一瞥忽然瞧见架子上面刚做好的扣肉不见。连忙转回身,在架子上下仔细看了个遍,仍是不见踪影,奇道:“刚做的扣肉怎么不见了?难道又被这后山的猴儿给偷了?”四下瞧不着,嘴里骂骂咧咧地诅咒。心扬听了好笑,也不吭声。
方在此时,外边又有人走近。正是闻人过来叫小厮准备饭菜送过去。那小厮唯唯诺诺地答应了,闻人过却并没有进到厨房里来。
心扬将闻人过听了满耳,心念一动,想道:为何准备两份精致的饭菜?还要这个看似当头的亲自来过问,莫不是给那个什么任重准备的吗?小眼珠骨碌一转,立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