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正知道天空地劫的双剑联袂威力倍增。故而动手之时,横插竖挡,将地劫与天空两人远远隔开去。地劫吼声连连!雷霆剑上白光闪亮,每一次击出都带雷鸣之声,将周围的山石打得粉末般碎裂,四下乱飞开去,好似一团灰雾,将裘正与自己裹在其内。
裘正对他一个,却不再只守不攻。剑光闪闪,玄灵剑气嘶嘶声响,如条条灵动小蛇绕着地劫周身来回缠绕。
那边天空与任重两个却全是远程大战,两人都稳稳站定,剑气拳意频频发出,碰撞出轰轰声响,斗得不可开交。
天空胖脸上全是汗珠,面目狰狞,再没有一点慈眉善目的样子。风吼剑上狂澜尽出,频频向任重施压。任重也不甘示弱,双拳虎虎生威,硬接硬打!
任重的炎虎出渊本性至刚至阳,实是魔教妖气的克星。只可惜今天对上的是风吼剑,天空这把仙剑乃是道家之宝,毫不受炎虎出渊的影响。一有仙器,一个空手,天空渐渐占了上风,剑气狂澜堪堪压过了任重的炎虎之威。
任重的炎虎乃是火意,天空的剑气却是风性。一被压制,炎虎之上的火焰随风势倒转反噬,竟是愈来愈向任重身上逼去。
裘正余光瞥见,心中一惊:任兄弟刚才以一敌二,尚且不落下风,怎么现在反被天空一人逼住?再一想心中明了:炎虎之术最费道力真元!任重定是真元不继,所以三板斧一过,便难以为续。
一念及此,脚下一点点又向任重这边移来。地劫独斗裘正吃力,心里也存着与天空再度联袂,因而随着跟上。两个同时到了任重与天空左近。
这时恰逢地劫一剑横扫而来,裘正一个矮身,身体旋转疾出,嘴里喝道:“任兄弟,移形换影!”
天空一剑劈出,对面的任重忽然不见踪迹,接着蓦觉腹下一凉,却是裘正不知何时旋转而至,子巽剑斜斜扫来,正插进自己小腹之内!
那边地劫一剑扫空,身体略倾。听见裘正叫喊,还没来得及变招,便觉热气逼身,竟是任重弃了天空,炎虎之力扑面打来!
这一招移形换影乃是当年裘贤所创。专用在两两对敌之际,一方两人突然变换身形,交换对手,趁对手两人错愕之时痛下杀手。讲得是己方两人配合天衣无缝,又需突然出手,方能奏效。当年裘贤将这招式对裘正任重都有讲过,裘正与任重两个也曾试练过此招,不过一直不得机会施展,没想到今天首开旗门,先用在了天空地劫身上。
地劫刚刚起身,炎虎已到!蓬地击中胸膛!地劫一声狂吼,身体后扬而飞!可是他道法比天空要高出,临死之际,双腿自然扬起,啪啪两声,全踢在任重前胸之上。
任重被踢得飞起,空中一个倒翻,落地不稳,踉踉跄跄地退后欲倒!
裘正一剑杀了天空,刚喘了口气。回头却见任重受伤,一惊之下,连忙纵过来将任重扶住,急问道:“任老弟,你怎么样?”
任重嘴角流血,脸色惨白,勉力挤出笑容说道:“不……不妨事!老匹夫先被我炎虎所伤,必死无疑!他这两脚虽重,还不致命……”嘴里说着,身子却是软软地往裘正怀里倒去,有意无意地,双手按在裘正两肩的琵琶骨上。
裘正毫无提防,刚想继续看任重的伤势,骤然觉任重两手道力大盛,钢钩般插入他琵琶骨内,劲力直透骨髓!与此同时,那原本倒地不起的地劫霍然跃起,雷霆长剑全力递出,从裘正后心直插进来!
裘正琵琶骨被拿,纵有水化之术,又怎么使得出来!一声惨呼,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的任重,嘶声吼道:“任老弟,你,你……”
任重微微一笑,往后退开一步。地劫那一剑用力之猛直透而出,竟是差点连他也给刺到。手下一松,缓缓道:“裘大哥,多年不见,咱们都变了……”
裘正睚眦欲裂,一声濒死怒吼,两手忽然化出两团幻影,直击任重胸膛!
任重毫不在意,两拳炎虎打出,与裘正双掌相抵。触手无力,知道裘正乃是临死一击,微微笑道:“裘兄何必如此强……”
“悍”字还未出口,忽觉裘正掌上道力蓦然加剧,如浪拍石,奔涌而至!
这招又是裘正独创的绝杀技:顾海三重浪。施展之际道力分三波打出,一道未消,一道又至,后道更强于前一道。到最后三股道力叠加,威力提升数倍,令人防不胜防。
任重见第一道不强,只道裘正已经力竭,未加提防。等到第二道劲力袭来,想要运气抵御已然不及。裘正道力透过他双拳直入胸膛。任重如受重锤,身体斜飞而起,口中鲜血狂喷。
裘正若是跟上打出第三重,则任重必死无疑!可是裘正两重打出,已是强弩之末。回头冲着马车一声嘶吼:“快带她逃走……”话说一半,鲜血“咳”一声顺嘴喷出,身体软软而倒栽在地上。不甘又难舍的双眼,兀自瞪着马车的方向……
心扬见二伯一剑刺中胖子,那边任重也将地劫打倒,心中高兴。安顿了心彤,一跳从马车里跳下,想上前帮着二伯扶住那受伤的任重。哪知才迈出两步,却见二伯被地劫一剑刺中,脑袋中嗡地一声,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整个人木在那里!
接着见二伯一掌将任重震飞,冲自己大喊了一声,眼神里面透出凛然决绝,又带着百般的不舍与牵挂。似乎怕自己死了,留下这一个孤苦零丁的侄子独存人世,会遭遇怎样的孤独与悲惨?
“二伯!”心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喉咙都要喊破。身子晃动差点儿晕倒在地,早忘了裘正对自己的嘱托,拎着阴阳笔冲上前去!
任重被裘正击倒在地,听见一声喊叫,侧脸见一个少年拿着个筷子模样的东西奔自己这边冲来,面目狰狞,看样子要将自己生吃活剥才能解恨。任重也没听清嘴里喊得什么,以为心扬只是裘正的书童。他虽受重伤,道力还在,举手一道玄火气,噗地击在心扬前胸。
心扬正在悲痛欲绝,心里乱做一团,哪里躲得开?被玄火诀打个正着,又急又气又痛,胸口郁结。身子往后一倒,后脑正摔在一块石头上,一下子晕死过去!
任重见心扬如此不堪,只道他已然在自己这一击下毙命,也不再以他为意。那边地劫先来到天空身旁,天空肚腹大开,两眼翻白,瞧了地劫几眼,嘴唇颤动似有什么话说,却只吐出两口血沫,脑袋往旁一歪,断了气息!
地劫与天空同门百年,分分合合斗了一辈子,如今见他惨死,饶是地劫杀人如麻,也禁不住心中悲恸,落下两滴伤心泪。
任重拖着伤体,挣扎着走过来,嘶哑着声音问道:“怎么,天空仙师他……”两人赫然是早就熟识了的。地劫单手捂住胸膛,黯然摇摇头。他刚才被任重炎虎击中,受伤也是不轻。
任重叹息一声,道:“青眼、桃少君、天空仙师,此次我们损失惨重!大师你的伤……”
地劫一摆手,道:“为了圣教大业,岂能无人流血?……不如此,怎么杀得了裘正,救出圣婴?要怪,也只能怪青眼几个蠢货,不等咱们合围便擅自出手……也是咱们自己道业不精……我的伤不妨事,倒是二护法你……”
任重摇头道:“不妨事!”嘴里说不妨事,身子却软软往下坐倒,大口喘息不已!
地劫见状连忙蹲下身,扶住任重肩膀说道:“我来瞧一瞧你的伤势!”
任重左手抚胸,右手扶住地劫,挣扎着想要站起,嘴里说道:“别管我!圣婴要紧,圣婴呢……”
地劫也一下子省起,扭过脸看那架马车:“必是在那里……”
话未说完,任重再度骤然出手,双拳运足凛凛道力,重重击在地劫胸膛。地劫毫无防备,大吼一声,身体横着飞出三丈多远,轰然一声仰面摔倒。四肢抽搐一阵复归不动,两眼上翻,这次却是真的死了!
困在五行牢笼里的月狐都已经瞧得傻了!任重站起身,理一理气血,冷冷地看一眼月狐,漠然道:“也留你不得!”
月狐尖着嗓子叫道:“你不是二护法!你到底是谁……”
话未说完,任重两手挥出,地上天空地劫的风雷双剑齐齐飞起,撞到那五行阵上。
砰然声响,沙石四起。烟尘过后,七把仙剑俱毁。月狐并那青眼身上插满碎刃。两人毙命在这许多道家仙器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天空、地劫、青眼、月狐、桃少君、裘正,六个神州蛮荒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如今横卧一地。君子也好,魔头也罢,与这个世界,都不再有什么关系。
任重飘忽迷茫地看着大战后一片疮痍之境,表情复杂。
“你怎么睡在这里?”一个淡漠的声音突然打破任重的思绪。他回头一看,一个心彤白衣如雪,正蹲在那个书童前面。一边嘴里喃喃,一边拨弄着书童的脑袋。
“七世妖童!”任重冷冷一笑,红色玄气缠绕而飞,将心彤裹挟其中。脚下踉跄而起,破空而去!
阳光,大片洒下;山道,复归空寂。
一只不知名的小动物忽然从地劫怀中跳出,两只小眼骨碌碌左右望望,一跳跳进道旁的草丛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