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正走回马车边,心扬把脑袋探了一半出来,关切地问道:“二伯!你没受伤吧?”
裘正轻轻摇头,示意他回到马车里去。看着车后小扇轻摇不停的桃少君道:“桃兄,若是无事,在下先行告辞。今日天相见匆忙,未得盘桓。来日若有机会,再行聚首如何?”
桃少君撇一下嘴,洒金小扇刷拉合起,细声道:“只要你不走我这里过,随便你去哪里!”
裘正一拱手:“如此甚好!正巧我行的道与桃兄的道不同,咱们就此别过!”他这句话一语双关。既是说桃少君堵在马车后边,裘正他们却是要越过这座山往前往玄天观,两人方向不同;又有正魔殊途之意。
桃少君粗脸一沉,冷哼一声道:“铜头铁屁股,麻杆腿、豆腐腰!我早就给那头贪狼说过不要只顾着修炼自己的头和屁股,也得把腰和腿弄结实了,偏不听!怎么样?吃亏了吧!这年头,长得不好看就算了,没个美腿蛮腰什么的,还好意思出来混?”话语间,好像对自己的身材很是满意。
裘正听得心头一凛!那铜头铁屁股、麻杆腿豆腐腰正是青眼的几个道门所在!青眼本体乃是贪狼妖兽所化,头骨、尻尾极硬,只是腰部与那四肢却是命门。
刚才动手之际,裘正假意剑劈其头,乃是虚招;暗地里,早把另外两把子乾剑、子坤剑祭起,横刺青眼狼腰,一举奏效,将其击杀!这桃少君信口说出青眼的道门,如数家珍,看来道法比青眼要高上不止一分!
裘正心中暗惊,面上毫不流露。一手扯了马车缰绳说道:“桃兄即无意相留,裘某告辞了!”背对桃少君,竟是有恃无恐!
桃少君面色变了几变!他与青眼、月狐三人一起前来,现在一死一困,只剩下自己。他虽自恃妖力在身,可是一对一,却是殊无胜算。
正在思索要不要立时动手,耳听破空之声甚急。有人身未到,笑声先传来,哈哈大笑道:“裘老弟,怎么如此性急?咱几个百年不见,正有许多衷肠,不吐不快的!就要这样匆匆离去吗?”
话到人到,两道身影自空落于马车前面。一个胖子,笑容可掬;一个瘦子,面色阴郁;正是那去而复返的天空、地劫。
说话的是胖子天空,他落在地面,先看见五把仙剑化出的五行牢笼。五把剑身上各有一字,分别是:兑、震、坎、离、艮。青眼委顿其中,腰间鲜血汩汩流出,已没了气息。
月狐仙子见援兵到来,又变回人形,大声叫道:“两位仙师,快点儿救我出去!”
天空心中暗骂一声——说好几人会齐才动手的!偏生这两个蠢货擅自出手,白白丢了青眼的性命。他见那五把仙剑上光华闪烁,想要出手相救,却不知从何下手,转眼看着地劫。
地劫吊眼斜眉,长得愁苦,道法却是最深。他淡淡瞧一眼那五行牢笼,点头赞道:“兑为金、震为木、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土。这五把原是乾坤八子的宝器,各含五行之意。裘二真是道法精奇,将自家的五行诀与五把仙剑合体而用,比斩仙剑的威力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算了,不要管那狐狸了!她道行已经被破去大半,便是救出来,也无助力,空废你我的力气!还是先解决了裘正再做道理!”
月狐在笼中哀叫不止,天空地劫也不理他。地劫远远瞧瞧桃少君,冷冷一笑:“怎么?少了一匹贪狼,以后你那桃花岭定会清静不少吧!”
桃少君正是存了私心!他与青眼两个早就不和,几年前青眼觊觎他桃花岭的灵气,上门挑衅。两人因此反目交手——也是因此他才对贪狼的道门才如此熟悉。刚才青眼与裘正争斗之时,他故意置身事外,一直不肯援手,便是要借裘正之手除掉青眼,却被地劫猜透心事!
桃少君见地劫挑破自己的小算盘,心中忿恨,却不敢惹到两人,连忙尖声笑道:“仙师说的什么话?刚才是青眼自恃凶悍,偏要独自上前的!不料这裘老二厉害得紧,他功力又不足……我还没顾得上出手,他们两个便遭了毒手!两位仙师来得正好,咱们一起动手,超度了裘老二,给青眼兄报仇!”他声音本就尖细,急急说出,更是如被狗撵的鸭子,呱呱乱叫。说罢不等两个吩咐,收起小扇,两手平举,就地坐了下去。
心扬躲在马车里面,也知道又来了对头。正在替二伯担心,忽然觉得马车一阵颤动。他以为是马儿前后踏步,拉动了车子。可是仔细一想又觉不对:若是马儿踏步,那车子应该前后左右滚动才对。怎么感觉这颤动上下颠簸,仿佛地震一般?
刚刚一念及此,颤动却是越来越大!整个马车也跟着颠了起来!心扬和心彤坐立不稳,随着颠簸上起下伏、前仰后合,好几次磕到脑袋,又晕又疼!
同时耳边轰隆之声不绝!似山石塌落,又似火山喷发!天色也开始暗起来,本来晴朗朗的天,如碰上了天狗食日,瞬间暗淡下去!到最后更是变得漆黑一片,伸手难见五指,好像掉进了无底深渊!
心扬怕得要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扯下车帘问一问二伯,可是黑咕隆咚,伸手摸了几次都没摸到。
手中忽然碰到一物,触手生温,圆润光滑。正在狐疑是什么东西,听心彤说道:“你摸我的脸做什么?天怎么黑了,要睡觉了吗?”
心扬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念想起这黑灯瞎火的,心彤又怎么看得到?低声骗她道:“是,天黑了!你睡吧!”
裘正竭力稳住躁动的马儿。他两眼不能视物,灵识早开,将四周之事全都查了个明白。心中暗暗吃惊:这个桃少君,果然非同一般!竟然化出了一个硕大无比的黑暗结界,将自己三人困住!
若是换了场合,裘正见势不妙,早将身一跳,出了结界范围,断不会被困住的。可是今天情况特殊,他要是走了,谁保护马车里是的心扬并七世妖童?只得呆立原地,仗剑戒备,以不变应万变。
耳听天空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桃老弟,好歹开个天窗哈!这黑洞洞的,怎么和裘老弟叙旧?”
头顶之上青光一闪,现出一张硕大的巨脸来,满是麻子,正是桃少君!见他大嘴张开,声音依旧尖细:“叙旧又不是相亲!说话不就好了?还要什么天窗?”说着巨色青脸往后滑开,好似暗夜里一副流动的画,将头顶之处让开。跟着头顶上一阵吱吱响动,光亮星星点点地透进来,几人眼前又能视物!
心扬定定神,掀开车帘往外一看。见自己几个像是被封在了一个大山洞里,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东西,又粗又长,像是缠绕在一起的巨大树根,盘根错节,将此处围了个风雨不透。光亮是从头顶上传下来的!
那上边也是树根样的东西,只是不像四周的那样紧密,稀疏错落,露出许多口子。每个口子都只有一个拳头大小,好似天然的篱笆,光亮进的来,人却定然钻不出去的!
天空呵呵笑道:“我这桃老弟下盘功夫极好!有个称呼,唤做落地生根!怎么样,还算恰如其分吧?”
裘正心中吃惊,知道桃少君必是一只怪树成精,竟然连根带枝化成了个牢笼!哼了一下,沉声道:“妖魔之辈卖弄手段,无非旁门左道,何足为奇!”
巨脸闪到左侧,忽闪着大眼皮,尖声冷笑道:“不错!我们不论修出什么,都是旁门左道!这手段若是你们正道使出来,却一定是无上妙法啦!”
两眼一斜,冲着天空地劫道:“两位仙师,放心使出手段!这里被我隔绝,便是打个惊天动地,也不怕道气泄露。外边纵有正道人士经过,也是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