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走出半个时辰,前面远远早见一座高山拦在天地间。漫山碧绿形如翠盖将整个山色铺满,夹道上柔茵满地。初发的新芽密密簇簇,其间夹杂着许多细藤小叶攀攀扯扯,好一座蒙蒙茸茸乱杂杂的大荒山!
马车再赶了一程,眼见着到了山脚下。道路变得越发崎岖,马车便缓了下来。
这座荒山生得凶怪,四围险峻,单单只一条路上去,四下里漫漫都是乱草。
心扬看了道:“二伯,这里的景色倒和咱们定陵那里我常去玩耍的小涂山有点儿相像!”
裘正道:“此处地势凶险,千万不可大意!”两个人都加了小心,裘正让心扬回到车厢,自己一人架车缓行。
心扬见那小女孩已经将那糖葫芦吃得只剩下一根签子,犹自握在手中不舍得扔掉,嘴角上也都是残渣。不由得又是怜爱又是好笑,替她轻轻擦了。
“丁零,丁零”,声响自后传来。心扬躺在车厢里由缝隙向外看去,见马车后大道上不知何时跟上了一个大汉,浓眉阔目,一脸横肉,看上去十分凶恶,右手里却拿一洒金小扇。
时今正是初夏时节,天虽渐热,却还用不着扇子。但这种小扇原本就是当下公子哥的一种佩饰,若是一个白面公子拿着原本也不足为奇。只是拿在这大汉手里却当真是稀奇古怪,别扭之极!
更奇怪的就是这个长得好像赶脚担夫的人,此刻却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后面。即不想被甩开,又不想超过去。
心扬爬到车前,掀开车幔一角,悄声对裘正道:“二伯,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
裘正微微点头,低声道:“坐好,不要管外面!”并不回头,两眼直视前方,面色凝重。
前方树林里也走出两个人来。前边一个男的,两眼发青,一身说黑不黑、说灰不灰的衣服,与其说是穿在身上,倒不如说长在身上,衬得胸厚肩宽;
他身后那女子倒是漂亮的紧,只是眉目间透着股妖艳,一颦一笑都有说不出的媚态,正是昨天在集市上杂耍的一男一女。
一条小山道,前后都有人,明显是进退不得了。
裘正对心扬道:“你呆在里面别出来,其他的不要管。记得昨晚我和你讲过的话!”
心扬点点头,并不做声,一颗心突突地跳起来。心彤依旧一副懵懂模样,与这紧张局面丝毫不知,看着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裘正往前迈了两步,拱手说道:“原来是两位羽士、仙子!久违久违!当年卧龙谷一别,不觉百年。二位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只是不知今天两位拦住裘某是何缘故?”
月狐仙子此刻换了一身大红,更增妖艳。裙摆一甩,一吐朱唇,笑道:“唷,怎么裘二今天如此客气?我还记得百年前你见了我们,可是横眉立目,举手便打的!莫非如今转了性?看来还是正道的练气术好修些儿的,养血理气,红颜常在呢!”说罢咯咯笑个不休。
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其实乃是妖狐之体,修炼有数百年了,比裘正大了不知多少?所以裘二裘二地称呼裘正,倒也不算是倚老卖老。
青眼羽士怪眼一翻,说道:“怎么?凭你也想归到正道里吗?人家选弟子可是要根红苗正的才行,就你一身的骚狐狸味道,还是别做梦了吧!”他自称羽士,可是举止莽撞,粗言鄙语,哪儿有一点儿羽士的样子?
后边那粗脸汉子把小金扇轻摇两下,细着嗓子接口道:“说得对呀!而且你别看裘二当家的现在是客客气气的!那是因为他现在给咱们围上了!若是改天他们裘家四君子凑齐,把咱们给围住,你看他还会不会这么客气?”说完不住地连声尖笑。这人打扮怪异,一张粗脸配了洒金小扇,本就已经令人作呕。现在说出话来声音尖细,好似太监,更让人鸡皮疙瘩起个不住。
裘正一侧身子,对着粗脸汉子也拱拱手,道:“恕裘二眼拙!还没请教这位的高名?”
粗脸汉子冷冷一笑,并不言语。那边月狐仙子娇笑道:“他呀!可是我们蛮荒之地新出世的,唤作桃少君!他化人形才几十年工夫,不怪二当年的不闻高名!”
青眼道:“其实咱们这些儿蛮荒之地的邪魔外道,怎么会有什么高名?都是叫这些青眼、狐狸之类的。哪里比得上神州之处,起名字都是什么正啊、贤啊什么的!”月狐仙子同那桃少君听了连声附和,同时大笑。
裘正见三人围住自己,却不动手,只在这里插科打诨。心中一动,暗想道:那天空地劫不知为何迟迟不出现?莫非有什么紧急之事临时走开了?所以这三人不急着动手,想拖到天空地劫回来?
他心思好快!天空地劫确实不在此地!
原来昨晚这五人凑在一起,想连夜在阳河镇酒店内解决掉裘正,劫走圣婴。可是去了裘正落脚的店家找了几趟,裘正几个都被那太虚境的结界罩住,竟是不被发现。几个人以为裘正连夜遁去,也都顺路追下。
五人各仗法力,追了半宿,却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五人心中生疑,聚在一起商议,胖子天空道:“追裘正带着两个娃娃,万万不会逃得这么快!咱们莫不是追错了?”
月狐也道:“我听说那裘家有一藏身术。最能潜道隐气,不为人觉察!说不定裘正几个还在阳河镇!”
这么一说,几人便分了两路。天空地劫继续前追,月狐三个顺原路返回。两路商定,任何一路发现裘正,便立即发出道息传讯,先不慌着动手。
几人都领教了裘正的道法,知道单打独斗难以取胜,而且这里是神州腹地,万一纠缠起来,对方来了援兵,可是不妙!那圣婴又是事关重大,所以务必要五人聚齐,一击而中,速战速决。
裘正心思急转。看了看前后三人:月狐与青眼都曾交过手的,虽然难缠,可也不足为惧。倒是身后那个阴阳怪气地桃少君瞧不出底细。不过这人既敢一人守住自己的退路,想来道行定是极深。
大丈夫当断则断!裘正艺高人胆大,瞬间打定主意,往前逼上两步,说道:“裘二赶路要紧,还请两位行个方便!”咄咄逼上,竟是反守为攻的架势!
青眼并月狐两个没料到他身陷包围,居然还如此咄咄逼人!猝不及防,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地同时后退了两步!
一怔之下,青眼脸涨得通红!他百年前曾败在裘正手下,左耳被挑穿一个洞,至今还记忆犹新!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
他横着也向前跨上两步,怒道:“这条路我们买下了!你要过,不是不可!只要把马车里的女娃子交出来!不然,你裘二名头虽大,我们也不怕你!”两手一晃,凭空多出一对亮晃晃的妖刃,前端尖尖,弯曲有形,通体白花花的闪着寒光。正是他的成名妖器——嗜血狼牙!
狼牙在手中一晃,青眼冷笑道:“你裘家的斩仙剑呢?怎么不拿出来?”看那架势,似是知道裘正的斩仙剑已经被毁了!
裘正冷笑道:“你乃我手下败将!何需斩仙剑出鞘?我便徒手,也能胜你!你们还是三个一起来吧!”这话说得却是违心!若果真三人齐攻,裘正也殊无把握!只是他知道青眼最是骄横,故意说出这种话,所谓点将不如激将,便是此理。
青眼果然中计,闻言不仅两眼,整张脸都变得铁青,怒喝道:“呸!当年你全仗着斩仙剑才赢得我一招!今日你仙剑既毁,我倒想看看你如何胜我?”说完也不和月狐桃少君商量,狼牙交错一挥,两道黑气十字交叉就奔裘正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