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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半踏海”

这一年,这个海岛其实尚未被完全的开发,相比国内海南三亚等旅游胜地其实还有很大差距,从道路设施就可以看出来。

不知不觉中,下起了细雨,我看着窗外,边感受着泥泞的路带来的颠簸,边看着外边对雨毫无察觉的游客,很奇怪,许多人在平日上班时,遇到下雨便会大呼小叫,大呼讨厌,走哪都打着把伞生怕淋到一星半点,但在这里,不,确切说,在外旅游的时候,就完全是一副浑然不觉,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的架势,甚至看到路边站着一个女孩,张开双臂,闭着眼睛仰天迎接那淅淅沥沥的雨水,一副享受的神情。

这股反差让我沉默,我甚至在想,究竟是都市中的雨水太可怕?还是那里的生活让人太压抑?所以这就是旅行的意义吧,解放身心,从零开始,可亦见过许多的朋友终年在外旅游,朋友圈永远看得到她们游离于天涯海角的美景,她们真的只是想从零开始,享受生活?还是只想逃开,就像永远在0这个数字上无限地徘徊,连开始生活的勇气都已失去了呢?

自从大学毕业,选择了自己的工作之后,发现自己胡思乱想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苦恼地甩了甩头,想把这些有的没的全都甩出脑外。正在这时刘哥的声音传来“到了!”

我一个激灵,便感兴趣地向四周观察起来,此地约有八九间的普通平房,零零散散地座落在一片小树林中,树林里的树显然属于亚热带植被,长得很高大,几乎每一株都是单手环抱的粗细,有些树与树间,连接着一个个网床,想来海滩玩累了,躺在这摇一摇也是非常的惬意,从这片树林往海边走是四间建在沙滩上的木屋,也是所谓的“海景房”,当然无法与马尔代夫或沙巴的那种水屋相提并论。

我问过刘哥为何不把房间建到浅滩之中,就像许多著名的海边度假胜地一般,刘哥轻叹一口气,回答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最大的问题就是电力问题,我们还没有这样的条件可以在海水中稳定安全地通电。”想想也是,据刘哥所讲,这个岛屿虽然近两年陆续有游客前来观光,但仍属于未完全开发的景点,就连岛上的道路照明设施都并不完善,据说整座岛从西北面到东南面到了晚上是只有一条主路有明亮的路灯,其余的路都漆黑异常。

我倒是对这个没什么概念,从小在都市中长大的我早已习惯了不夜城的生活方式,在都市的夜晚,看不到星星也无所谓有没有月光全靠霓虹灯指路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光明”这个词对于我们是多么的宝贵,直到那一晚..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刘哥很客气地腾出一间“海景房”让我们入住,这应该是视野最好的一个房间了,当然离渔家乐和其他那些普通木屋来讲,还是略远,走走过去也需要四,五分钟路程,但本来就是度假,就觉得安静些不用听到喧嚣的声音倒也不错。便开开心心的拎包入住了,走进房间,看了下房间布局,还是比较满意的,有卫生间,一张双人床,有空调,但没有电视,不过也无所谓了,谁大老远跑这儿来看电视呢?

床边有一扇落地窗,移开就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海风,以及海边独有的海腥味儿,走出去便是一个小阳台,扶着扶手看着海面,此时正值黄昏,夕阳挂在海平面上,远处白色的浪花一下一下地拍打在我们面前的沙滩上,雨也已停,此时我感觉到一阵的放松,前阵子忙着折腾工作室而带来的身心上的劳累也似乎被眼前的景色带去了不少。

我满意地伸了个懒腰,侧头向一旁的女友看去,只见她也是一脸陶醉,本来么,女人就是要比男人更感性,我都这幅样子了,别说她了,就在我们边欣赏着这难得的景色时,刘哥便招呼我们去吃饭了。

沿着沙滩走到渔家乐中心的用餐区,找了张石桌坐了下来等开饭。来到海边还能吃什么?当然是海鲜!新鲜的扇贝,蒸蟹吃得我们不亦乐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类似扇贝这种我还是喜欢放满蒜泥的那种香味,这扇贝虽然新鲜,可惜调味料实在太少。而当我慢悠悠地啃完最后一根蟹脚时,却听到沙滩那边传出了许多人的吆喝声,这声音让人产生一种回到学校操场的错觉,我好奇地问了下刘哥,刘哥洒然一笑,说道:“哦你说这群家伙呀?他们比你们早三天过来的,都一群大老爷们也没见带个女友啥的,估计都是同事吧,这两天海滩边玩腻了一有空就踢足球,估计也是足球爱好者吧,哎这国足要有他们这么勤快指不定也早为国争光了。”我听了笑笑,没有接话,其实我这人虽然平时想得挺多。但真不是个愤青,看他们在下边吆喝着有趣便也想去掺和一下。

带着女友才刚走下台阶正寻思着找个切入点好上场玩一会,就走过来个年轻人,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二十四五岁样子,边走边热情地招呼我,“哥们!要不要一起来玩俩下?!”我假惺惺地客套了几句,混熟了后知道他叫阿东,是和几个同事一起来旅游的,待了三天了,机票是后天,该逛的景点也都已经逛差不多了,本来都是年轻人,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于是我也参加了这场沙滩足球赛。

三对三,我和阿东也是一组,也不知怎么的,咱俩特投缘,一个想要球的念头刚起,球就到自己脚下了,紧接着我一个单刀赴会,找了个刁钻角度轻轻一挑,球便进了,只见女友在一旁兴奋地直叫好,手舞足蹈得让我怀疑她以前大学是不是专业拉拉队的,阿东也比划过来一个大拇指,哎要说这男人啊,比赛时要是有个姑娘在一旁加油助威,这莫名其妙地就会打鸡血啊!这就是所谓的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的典型表现吧。

过了不久我抢下一球,带了一会找了个机会传给阿东,阿东不愧是运动爱好者,干净利落的一个抽射,又拿下一分。不过在沙滩上踢球可真是累,没玩一会我就已经气喘嘘嘘了,对自己的体质无奈的摇摇头,便打了招呼回去休息了。

阿东跑过来和我聊了会,只见他很有经验地告诉我,这个岛论日出得数滴水丹屏最美,看日落得去五彩滩包准值,哪里的海鲜烧烤最美味等等建议,看样子他这几天真没白混,我当然也是非常感激,告别之后便洗了个澡,由于舟车劳顿,刚刚又剧烈运动,于是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睡梦中的时间流逝很奇怪,有时感觉过了几分钟,现实却早已过了几个小时,正当我睡得香甜,突然感觉有人轻轻地推着我的肩膀,我艰难地睁开眼,只见女友已经先醒了,正一脸狡黠地看着我,我顿时一阵头大,因为以我对她的了解,每次她做这个表情时,一定有什么坏主意在脑袋里转悠呢,比如上次那个偷渡的点子。

我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怎么了姑娘?这累了一天大晚上的还不睡,难道想找我起来讨论下人生理想吗?”我打趣到。

“谁找你谈人生理想了,我想去看海!”

“啥?看海?咱下午还没看够啊?”我摸摸脑袋疑惑道。

“那是傍晚的海!你见过半夜里的海么?”

半夜?我看了看春燕姐送我的手表,指针指向凌晨一点五十分。噢我的天哪!这大晚上的,不不,这大早上的看海?这丫头咋就这么有才华呢!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时间的大海我似乎还真没见过。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一个轱辘翻身起床,大声道:“多穿点衣服,外边可能会有点冷,我们走!”见我同意她也是眉开眼笑,穿戴整齐后我拉开窗帘,移开落地窗,走了出去。

走出去后的第一感觉就是——真他娘的黑啊!我们借着手机的微微亮光,踏到沙滩上,一步步向海边走去,直到走到海水淹没了自己的脚掌处,真凉!我们哆嗦地跺了跺脚,稍微适应了些水温后,才把眼睛看向正前方。

那是怎样的一片光景啊...直到此时我才知道所谓伸手不见五指这句话的真正含义,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黑,同时又带着一股深邃,压抑,耳朵里只能听到海浪的声音,以及那冰冷的海水冲击在大腿处的冰凉感。人随着海浪的褪去也像是在被拉扯着一般,而自己的眼睛,仍然被眼前深邃的黑深深地吸引着。

我以为我已经去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对文明和自然早已有了自己的认知,此刻才发现原来大自然展现给自己的其实只是冰山一角。

就在我这么想着时,只听见后面传来一阵焦急的女声:“墨卿!”

这一声呼喊格外地刺耳,划破了这寂静深邃的夜,我一个激灵,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我已没有再牵着文君的手!而她此时正一脸焦急地看着我,见我回头看她,立刻又道“你要去哪?快点回来,危险!”

听到她这么说我才意识到此刻身体的冰冷,往下一看我不禁大骇,原来此时海浪已经淹没了我的腹部,我整个身体也因为失去重心被退潮的海浪用力地拉扯出去,再抬头一看,眼前依然是那片冰冷深邃的黑,没有任何的声音和言语,但此时我却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眼前的这片深邃就像黑夜中的一个巨人张开了漆黑的大嘴,等待着我慢慢向它走去。我忽然想到了光明,以前随手可得不当回事的存在此刻竟显得如此的宝贵!我迅速转身向着文君的方向奋力游去,凭借着她手中微亮的手机灯光,我渐渐地游向岸边,离她也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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