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不知道，可每次到超市我就是忍不住。”她抱着头，有点苦恼的样子。
“墨先生，你要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要瞒你，我只是觉得这事情很丢人，不想告诉别人而已，我偷的都是些小东西，只有偷的时候才会觉得...有点..对，有点，舒服，我也不想的！”她语气似乎越来越激动，眼泪似乎都快要流了下来。
我走到她所坐的沙发后，将手放在她的头顶，轻微地摇晃着，边像换了个口气一般，从严厉突然转变为温柔，轻声在她身后低吟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我当然也相信你不是故意要隐瞒的，我也知道你的意识层面似乎控制不了你的行为，这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怪你，不会怪你...”
她似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我继续摇晃着她的头，沉声道:
“现在，不用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了，放松下来，你已经体会过彻底放松的感觉了，不是么...”
“...就像坐在草坪上，闭上你的眼睛，风会吹过你的头发，随着每一次头部轻微的晃动，你都会越来越轻松...呼吸也会越来越深沉。”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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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琳？王琳？”一阵呼喊声中，王琳醒了，叫醒她的是她的同事，一个年纪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快开盘了！赶紧准备吧！”那女孩见她醒了，便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屏幕上。
王琳此时也是精神立时一抖，对她们来说，开盘这俩字，无异于吹响了战争的号角，在金融这一块，有时候就是那么几分钟，就能决定你是吃香喝辣还是负债累累了。
提起精神打开操盘软件，聚精会神地看着今天下午打算做短线的两只藏品。不得不说金融战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信息战，比的就是谁的信息最新，关系最可靠。
这天下午异常地顺利，几乎完全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王琳的心情也是异常地舒畅。
不过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她的同事们似乎并没有她那么幸运。
“靠！怎么回事？！”坐在王琳边上的一个女同事突然惊慌起来，鼠标键盘噼里啪啦不停地敲打着，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眼睛看着屏幕上的指数不停跳水，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情急之下抄起手机拨打了个电话，就大声地质问了起来。
“什么？庄家跑了？！”她气急败坏地吼道“妈的这次被你这家伙给害惨了！”说罢的就挂了电话，继续紧盯着屏幕期待那一丝的转机，哪怕只有那短短的几十秒，也足够让她将损失大幅度降低了。
封盘时间还是到了，结果依然不那么好，几个人脸色有好有坏，王琳也只是默不作声地沉默，虽然她很顺利，并没有亏多少，但她又不是傻子，没哪个缺心眼的会在这种气氛下在同事兼闺蜜面前摆出一副赢家的嘴脸的，何况她还是挺会做人的。
“妈的，喝酒去！气死我了！”那个女人气呼呼地说道。看样子今天下午真是亏了不少，其他人也应声附和，王琳作为闺蜜，自然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随便吃了点东西，一行人便去了常去的酒吧，老规矩，每次喝酒，都是由那天赚得最多的那个买单，今天自然而然地便轮到了王琳，想想也是，喝酒能喝掉几个钱？就权当给大家的安慰奖了。
酒吧的气氛还是那么旖旎，几个女人坐在一张卡座，点了好几瓶红酒，就这么喝了起来。
说起来年轻人都比较喜欢去慢摇吧，伴随着DJ的打碟，听着令人亢奋的音乐，无数的男男女女在酒精的作用下，在中间的舞池里疯狂扭动着身体，整个场地充满着汗水以及荷尔蒙的气息，王琳并没有去，只是看着她的同伴们在舞台上和各种不认识的男人热舞。
她还是不太习惯。
所以选择默默地喝酒。
时间过得很快，中途也来了一些男士，有的是跳舞认识被闺蜜们叫过来的，也有一些当场来搭讪的，喝多了后大家也就话越来越多，越来越闹，就连王琳这种好酒量的女孩此时都似乎舌头有些大了。
眼看着自己的同事一个个的身边都有男士相伴，王琳只好自顾自地喝闷酒，她喜欢喝酒，但其实因为家教从小很严，因此并不太能接受在这种场合和男士太过亲近，只是看着自己的闺蜜们与男士们谈笑风生，心里是既有点苦闷，又有点不屑。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今天亏惨了的缘故，有个闺蜜开始口无遮拦起来，半酒疯半清醒地吆喝着一定要找给自己情报的人算账，一会又说明天还要给跟着自己买的朋友们一个个解释，总之完全没了淑女风范，这时她的眼神恰巧扫到了王琳。
“哟我说琳琳，今天你下午赚好多了吧？”
“额，还好吧”王琳尴尬地回道，这么看来她应该还算是今晚喝最少的一个了。
“哎你就别装了，你是命真好，长得漂亮，能力又强，家境又好，就算输一点也根本不算啥，哎哪像我们，输不起啊”这个女人酸酸地讲道。
这喝了酒本来胆气就大，王琳听到这里即使以她的涵养，心里也起了些小疙瘩。
“不过你看你难得来玩，刚刚有男的来搭讪你也一副没兴趣的样子，也不交男朋友，赚了那么多钱干嘛呢？存嫁妆钱吗？”对方继续调笑道。
本来吧闺蜜之间没什么不能讲，平时也经常会互相调侃，但那天也不知怎地，可能本来看到别人一对对的心里就不舒服，这一下可真让她坐不住了。
王琳找了个借口，把单给买了，出于最后一丝理智，并没有与对方争吵，以累了为由就先离开了。
上了自己的车，闭眼休息了十分钟样子，感觉自己差不多了就发动上路了。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即使是都市，这个时间点马路上基本也已经看不到行人了，暮色黑夜里只有路灯与发动机的轰鸣声陪伴着她。
“靠，高架都封口子了，真倒霉！”王琳自言自语道，没办法，只能走地面道路了，这意味着要吃好多个红绿灯，此时她不禁想到，要是喝完酒，走出酒吧，自己有男朋友在那里等着自己该多好啊！有了依靠，也不会让我这么勉强地开车回去，女人不就图这些个东西么？想到这里她也不免有些心酸。
酒这个东西，喝完以后其实会让人亢奋的，因此醉酒的人思维都特别的奔逸，此时王琳又控制不住地想到了那个同事带点挖苦的话语。
“哼，有男人很了不起么？！”越想越气，脚下的油门也不禁踩得越来越重...黑夜里几乎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发动机的轰鸣声慢慢地越来越大。
突然！王琳耳朵里传来了“砰！”
一下的声音，此时车子正在以一个相当高的车速右转，王琳本能地向右边后视镜里一看！
后视镜里出现的，是一个男人，似乎正在向后倾倒，慌张间只看得清楚是个男人，而小半边脸几乎已经都是鲜血！
“啊！”猛地坐起身，王琳此时面色苍白仍然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醒了吗？”王琳闻声转头，就看见墨先生还是那副淡淡笑容，正看着自己。
“刚刚...那是什么？催眠？”王琳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算是吧，你也可以当做太累了而打了个盹而已。”
“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做这种噩梦？”王琳依然不解道，感觉她今天似乎不要到个合理解释是不会罢休了。
白芸在很远处默默地看着，并没有插任何话，刚刚在她看来王小姐就如睡着了一般，不过显然此刻她的情绪并不好，尽管她并不知道她梦见了些什么。
“噩梦吗...”小墨吐出这个自言自语的问句后，白芸似乎感觉得到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哀伤，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问谁。
“王小姐，你觉得，什么是梦，而什么又是真实？”他轻轻地问道。
“废话，梦是假的，是不现实的！”
“难道你觉得..真实的事情就不可能出现在梦中了吗？！”小墨的声音突然提高，并没有了以往的柔和，而是多了一份威严。
“这..”王小姐有点呆住了，在她的印象里，墨先生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这样的神情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你的意思是...这梦是真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王琳慢慢地呢喃，渐渐地神色流露出惊恐，竟有点歇斯底里的感觉。
微微叹了口气，我慢慢地说道:
“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产生了单纯的幻觉，而我并找不出原因，因为你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那个人的存在，这的确让我很苦恼，一筹莫展。”
“直到前些天，我在朋友那边知道了你的事情后，额，我指的是你偷东西的记录。”
“我很难想象出以你的收入家境，产生这个行为的动机。我通过朋友查了你的记录，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的档案清清白白，除了早些年的俩次酒驾，根本没有任何的不良记录，而偷窃记录最早一次，是发生在6.1日。”
“也就是你第一次产生幻觉后的一天！”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儿童节的童心未泯吗？”她不解又有点赌气地道。
“我并不认为这是巧合，正如我说过，人的任何一个行为背后一定有它的动机，哪怕你意识不到。”
“所以我认为，你偷窃的行为，是一种强迫行为，而强迫行为的形成，则是因为强迫思维。”
“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王小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直得瞪着我，似乎等待我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微微眯起眼睛，深深得吐了一口气，随后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说简单点...就是你愧疚！”
终于，我斩钉截铁地道。
“愧疚？愧疚什么，我有什么好愧疚的？我...”王琳说道这里突然停住了，似乎想起什么一般，突然捂住嘴面色惊恐起来！
“没错。”我叹气道，“就是你所谓的梦。”
“不可能，这不可...”
“我曾经观察过”我打断道，“你坐在我副驾座时的不自然，你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右后视镜...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梦是怎样，但是，我想你在梦中，这个后视镜一定带给了你很深刻的印象。”
“而且如果我想得没错，你所谓的幻觉..那个人，你确实见过！”
“见过？不，不可能，我想不起来，根本想不起来！刚刚那是你让我做的梦，不是真的！“
她抓着自己头发，歇斯底里起来，原本美丽的面容此刻却显得狰狞起来。
“砰！“文件夹重重地摔在茶几上，正在歇斯底里的她被这个声音惊到，转头向声音来源处看去，随后她的瞳孔一阵收缩，捂着嘴，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以及恐惧的神色！
文件夹是打开的，第一页是一张案件档案的复印件，在这一页的上方，有一个男人的照片。
而正是这张照片，却让整个房间陷入一片寂静。
“他叫李洋”。
一个声音打破这一片诡异的寂静，此时的墨卿依旧那么站着，微微低着头，白芸从远处看去，看不到他任何的表情，有的仅是他的喃喃自语，似诉说一般，但语调却又平静地可怕。白芸从来没有想过，她自认为已经很熟悉的小墨会这样的情绪，这种，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
不知为何，她觉得很害怕，眼睛有点湿润起来，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30岁，一起车祸的受害者，晚班回家路上遭遇车祸，肇事者逃逸，可惜的是恰巧那个路段并没有监控装置，胸腔内出血，左腿骨粉碎性骨折...“
“车祸之后当场昏迷，一小时内都没人发现，一直躺在冰冷的路面上，直到凌晨四点被环卫工人发现并报警...“
“我想起来了！别说了！“王琳突然捂住脑袋喊到。我也停止了继续描述，看向这个女人，此时的王琳默不作声，由于我正站在她的侧后方，只能看到她肩膀的微微抖动，和微微的啜泣声。
试着坚强，却又显得可怜。
良久。
“墨先生。“听声音她似乎已平静了许多。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
说到这里，她似乎哽咽了下。
“我会忘记自己做过这样的事，然后像个演员一般，找到你，告诉你，我的无助，就像一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她的语气，似乎带着一股愤怒。
只是，我能感觉到，这股愤怒，是对她自己的愤怒，仅此而已。
“因为压抑。“我缓缓说道。
“我们人在遭遇到重大刺激和可怕的经历时，潜意识的防御机制就会启动，把这些不好的创伤回忆彻底地压抑，这是你的身体对你的一种保护，这些回忆如果不曾被唤醒，就会像..“
“失忆一样。“背对着我的王琳，打断我，并轻轻地吐出这句话。
我楞了一下，微微点头，尽管她看不到。
“尽管这段经历被你压抑，而你从小受到的教育，法律，道德感，亦在你的潜意识里，折磨着你，你愧疚，但却又不知因何而愧疚，没有人会为了一段已经遗忘了的记忆愧疚，所以..“
“当你偷东西被人发现，警察找到你的时候，你的愧疚感才会被释放..“
“就像解脱了一样。“
沉默后，她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慢慢地说道。
“害怕，因为害怕，会去选择急踩油门，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害怕，就能伤害别人，又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又因为害怕，让自己变得像一个受害者，四处求助，到头来就像个笑话。“
“墨先生，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是个那么恶心的人。“王琳自嘲惨笑，只是那眼神，却是如此绝望。
我摸了摸鼻子。
“恶不恶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你确实是个既胆小，又善良的矛盾女人。哦还有..“
“他还活着。“
似山洪暴发一般，又似一秒都不能忍。
女人的哭声，充满了整个咨询室。
“走吧，我陪你去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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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吗？
我们每个人都一定做过伤害过别人的事吧。
身体，
或心灵。
可曾因为没被发现而暗自庆幸呢？
法律这张大网，也免不了有着缝隙。
道德这杆秤，在每个人心中也有轻有重。
也许有人过得很滋润。
可没人知道他夜晚辗转反侧恐惧得难以入眠。
也许有人活得很辛苦。
可你能从他挺直的腰板上看到无与伦比的轻松。
也许我们做过这么一件事。
他不知道。
她不知道。
他们也许都不知道。
可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它的名字叫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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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下午，咨询室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一个穿着酒红色衬衫的男人，一个人坐在窗边的座位上。
手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看上去有点懒散，但又有些书卷气。
尽管他的手边没有书，也没有报纸，更没有手机。
只有桌上的一杯抹茶雪顶。
如此优雅又如画卷般的一个画面，却被一个非常突兀的声音打破了。
“噗嗤”，一个不和谐的女声加嘲笑声传来。
酒红色衬衫男人终于转过了头，看到来人，不禁微微一愣。
“怎么一个人跑这里坐着，还点这么个小孩子喝的饮料，要不是你们家小白告诉我我还真找不到你，真是的，手机也不带。”
“......”
“我说墨大医生，这么久不见怎么那么冷漠啊？”
“......“
“喂！跟你讲话呢，耳朵聋了吗？！“女人气急道。
“你...你放出来了？”
女人满脸黑线，羞怒地瞪着这个比二傻子还不会聊天的男人。
“......所以嘛，就这样，就这么解决了”
“...这有个有钱的老爹还真是方便啊...”酒红色衬衫男人小声嘀咕道，顺便还伸头嘬了一口快化掉的冰淇淋。
女人拍了下他凑上来的头，怒气冲冲地道。
“老娘可是几乎每天跑他家赔礼甚至亲自做补品整整两个月好不好！”
“甚至人家早原谅我了，而且还..”她狡黠的眼睛眨了眨。
“还对本姑娘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好不好！”说完还得意地抬了下下巴，一脸得色。
“想不到这差点半残废的家伙身体还真不错竟然还能吃美人计...”这么嘀咕着，男人又伸头去嘬了一口饮料。
“啪！”头上又是一下重击。
“会不会聊天啊你？”女人愤怒地吼了一句，随后似乎想到什么，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只见她端正起身子，落落大方地伸出白皙的小手。
“初次见面，我叫王琳”
这么说着，笑颜如花。
男人楞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她此举的意思，但却又似乎觉得很丢脸，最后在对方慢慢地变得恶狠狠地眼神中，只好用左手手掌捂住半张脸，伸出右手。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墨卿”
第二卷《车中人》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