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夫人到底是生何异疾?又为何食药良久却不见好转?”西羽承志虽说是在发火,语气却温柔的不得了,他之所以急红了眼,是因为南灵般雨自从怀了肚子里这个孩子,身体越发的虚弱,寻医无数,都治不好她的病。眼看着临盆日子一天天的接近,再这样发展下去,恐会一尸两命啊。
医者们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被夫人贴身灵人打断了。
“尊、尊主,夫人、夫人她……”西羽承志来不及等这个吓得结巴的小丫头把话说完,便一挥衣袖,大步流星地朝寝殿走去。整个寝殿都是灵虫们“嘤嘤”的哭声和南灵般雨撕心裂肺的吼叫,西羽惊水携着众兄弟跪在门口一动不动,母亲每哭一声,就好像在他们胸口插了一刀。
西羽承志刚刚准备推门而入时,房间内便传出了婴儿的哭声,公子们纷纷抬头,看着彼此放心的笑了。
听到产婆说是个女孩儿时,他兴奋的几乎跳了起来,南灵般雨这些年来,为他生下了十一个儿子,现在是第十二个孩子了,却是西羽族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小公主。传说古时候为镇守四方,上仙、陆灵、地魔、水妖皆将一半灵体幻化为人形,也就是现在的西羽、南灵、东麓、北幽。而这西羽、东麓皆为男性,南灵和北幽冥则皆为女性,延续香火必须依靠通婚,两族人约定,若是男孩方可留下,女孩儿则要送回南灵、北幽,但是第一个公主,可以在百岁成人礼上自己选择去留。
“承志,快来看看咱们的公主。”西羽承志应声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小公主,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首先关心南灵般雨的身体。
“般雨,你的身体无碍了?”
“你不问我竟没有发现,气血似是都恢复过来了。”
说完,西羽承志给她号脉,之前乱如麻的脉象全部都恢复了正常。他放下般雨的手,从产婆手里接过小公主,抱在手里久久不愿放下。若不是这些年来,西羽承志对般雨千百般的好,这个当年张扬跋扈的南灵长公主,是说什么也不会放下一见钟情,并且已经私定终身的东麓阁主,为眼前这个横刀夺爱之人生儿育女的。可就算是这样,东麓从安还是会常常在她的梦里出现,梦里他穿着那身黑色战服,展开他那对举世无双的羽翼,轻轻抚着她的肩,笑着唤她:“小雨……”
然而这一切在灵人领袖的母亲眼里,半人半魔怎么配得上他们灵族的长公主。一边是万民敬仰、温文儒雅的西羽尊主;另一边是嗜血如命的东麓魔人,任谁都知道该如何抉择,但是南灵般雨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东麓从安是何等的心思细腻,胸怀天下,他从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去伤害任何人。甚至在南灵般雨死活不嫁西羽承志,被南灵灵主关禁闭的时候,东麓从安不远万里赶来,只为告诉她,希望她能够嫁给西羽承志,西羽的安宁,是东麓今生今世都无法给予的。
南灵般雨那一刻才明白,种族之见在母亲眼里根深蒂固,她是不会明白自己同从安的感情,而硬碰硬只会让东麓从安跟她过四处漂泊的日子,她又怎么舍得自己最爱的人,那个战无不胜的英雄,因她被天下人看扁。
西羽承志看出了南灵般雨的心不在焉,刻意打断她“夫人觉得,西羽惊梦这个名字合适吗?”般雨笑着点头,暗自叹息,那么多年过去了,又何苦念念不忘,执拗于旧情。
“尊主,公主到了沐浴礼时间了,公子们都在外面等着呢。”产婆行了礼说道。西羽承志一脸不舍的将惊梦递给产婆,可还没转手,他又一次把惊梦搂入怀中说:“婆婆,我同你一起吧。”
可是没过多久,西羽承志只身一人回到了寝宫。
“承志,你怎的先回来了?我的小公主呢?”般雨问道。
西羽承志双眼通红,很想宣泄内心的情绪,却因隔墙有耳不得不压低着嗓音保持着冷静。
“我已将她放入山中,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西羽承志说着转身就从暗道走了,丝毫没有理会身后那个他曾说要守护一世,永远把她当公主疼惜的夫人,她是多么的绝望,也没有为自己这奇怪的行为做出任何解释。
南灵般雨撕心裂肺的哭着,她恨自己如何就信了这人的甜言蜜语,他不过是个狠心的领袖,可转念一想,般雨突然意识到了或许这世上还有一人可助她。于是她扶着床榻,艰难的坐了起来,不顾性命的开始运功。只因东麓从安说过,无论何时只要她有困难都愿鼎力相助,般雨知道,从安一向最受诺言。
“小雨?我听说你今日临盆,怎会在这个时候传梦于我?”小雨,多久没人这样称呼过她了,她是南灵的长公主,是西羽的王姬,身份何等尊贵,可是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像此刻重新听见东麓从安叫她“小雨”这般幸福。
“承志似是发现了当年的秘密,不分缘由的便将初生的惊梦丢在了深山中,我想救,可眼下我力不从心,从安,求你帮我这一次。”
“不要慌张,你细细说来,这惊梦可是你刚刚诞下的小公主?”南灵般雨点头不语。他又问,“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承志他说要把惊梦丢在深山之中,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可是山林里尽是野兽,她一个婴儿,最是吸引那些食肉者。你飞的一向很快,应该来得及。只是他没说是哪座山,但你一向嗅觉灵敏,又如此了解他,方能感知到他的去向。待你找到他,等他离开,你便可以把惊梦抱走。”她顿了顿,沉了口气说,“不要告诉她这一切,她已经无法回到我身边了,你只需帮我找一户平凡人家抚养她长大,可以吗?”
东麓从安答应了她所有的请求,便展翼飞向西羽山了。
从此世上再无西羽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