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爵并不关心事情的起因,在他看来,一定是东厂的错。
甚至,现在他都忘记自己到这里的初衷是想证实一下李琴这小厮是否是东厂的眼线,可是现在他却完全变成了李青的腰杆。
张易肺都要气炸了,他已经在心里给这小子下了死刑。
“你说出这一番话,即便你贵为王侯,我东厂也一定会让你脱一层皮”张易目光森然,杀气腾腾。
东厂地处金陵,虽不是繁华地段,但是也属于热闹的地方。此时,东厂外已经围起一些人。
看东厂的热闹,多么难得。
但是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有东厂的番子过来,将所有人驱离。
“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你和他一样是酒肆的下贱人,那我今天就要在你身上刮一千三百五十四刀,承受我大明最严酷的刑法”
张易身为金陵中东厂千户,麾下有无数高手,自然有过人的治理之法。
“东厂不愧是帝国的地狱,说拿人就拿人,说杀人就杀人,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胆子将我斩杀在这里”
徐文爵也动了火气。
李青的眉目中升起淡淡的好奇,他早就看出来此人身份华贵,但是究竟华贵到何种程度?
李青能够看出来,他的修为和自己估计也在伯仲之间,但是他带着一个小斯,就敢在东厂面前如此放肆,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我们公子是徐府的人”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徐文爵身后的小斯嘴角微微扬起,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说道。
徐府的人?
李青心中一凛,瞬间明白过来。在整个大明王朝,能够以徐家自居的人只有两家,一是京城的徐家,二是金陵的徐家。金陵的徐家虽然曾经发生过波折,但是放在如今的大明,依旧是顶级的存在!
袁家和徐家不同,袁家崛起较晚,家族实力不强,人丁也不算兴旺,到了袁崇焕这一代甚至没有后人。而徐家不同,自大明开国以来,徐家就一直在军中占据着庞大的势力,徐家子弟或为官、或参军、或进入大的宗门。
一句话,徐家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就是崇祯想要对徐家下手,也必须考虑一下徐家的影响力。
李青甚至依稀记得徐家和袁家似乎还有些许的交际。
周围的番子的都愣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脸上满是疑惑,不知道哪个徐家。
“哈哈哈!徐家怎么了?徐家就了不起吗?徐家的子弟就敢在东厂面前放肆吗?”张易哈哈大笑,俩上露出嘲讽的神色。
可是几乎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呆住了。
徐家?金陵有几个徐家?
只有一个!
徐国公府!
“你是……徐国公府的人?”张易的脸色有些难看,若真是徐国公府的人,这一件事情还真是不好办。
徐府的能量有多大没有人知道,但若是对付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千户,无疑是抬手之间的事情罢了。
“不错,在下徐府徐文爵”徐文爵淡淡的抬头,眼眸中流露淡淡的自豪。
大明王朝的建立,徐家曾经立下汗马功劳,若是没有徐家,如今的王朝恐怕也不姓朱。
张易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心里真是想骂人。徐文爵这个名字他曾经听说过,乃是徐府的大公子,就是徐家下一代爵位的继承人。
可是你既然是徐府的人,那为什么一开始不亮出身份,非要在这里装逼呢?
仅仅是一瞬间,张易的心头已经闪过千万种想法,他在权衡利弊,权衡是否自己当下应该怎么做。
若是自己现在拿下他,徐府的那些人一定能到京城弄死自己。
而为了平复徐府的怨气,皇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拿自己开刀。
更何况当今陛下对厂卫早就多有不满。
“既然是徐府的公子,那今天的事情就此作罢。让开路,让徐公子离去”张易做了决定,这一件事情闹大对东厂没有丝毫的好处。
听说那位大人物的和徐家多有接近,恰逢他即将到达金陵,若是自己现在得罪徐家,无疑是让自己死的更快。
徐文爵微微笑了笑,也不去看张易脸上难看的神色,他指了指番子们身后的李青,道:“我走可以,不过我要带他走”
张易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再次黑了下来,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若是人真个被带走了,他这千户的威严定然会大损。
“此人擅闯东厂正堂,依照大律法已经是死罪,徐公子想要带走他,恐怕有些不合适”
张毕竟是东厂千户,也没有一下子把话说死。
徐文爵冷笑一声,道:“擅闯?不满你说,我和家丁在当归酒肆饮酒,却见一辆黑色的东厂马车接走了李青,据他所说,乃是赵大人请他前去东厂。怎么,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徐文爵的话当场让几个东厂番子变色,而张易的脸色也一下子冷了下去。
徐府何等的高傲,自然不会在这种小问题上撒谎,那么问题就只有一个!
有人拿自己当枪使!
自己堂堂一个千户大人,竟然被人当做枪来使!
这个人,一定是东厂的人。
几乎就在一瞬间,他就锁定了几个人!
“既然有徐公子作证,那我自然没有其他的话说,这个人,你带走”张易朝着身后的番子使了个眼色,他们赶紧把李青给放了。
李青缓步向前,深深的朝着徐文爵作了一个揖,诚心道:
“李青身陷绝境,承蒙徐公子搭救,大恩大德感激不尽。若是有来日,我李青一定会全力报答徐家”
李青很真诚,没有丝毫做作。
但是徐文爵并不需要他报答,道:“我能救你,全是因为你就是无辜的,对于无辜的人,还一个公道正义是应该的”
徐文爵不会想到,就是因为今天这一个承诺,让徐家成为大陆上最为鼎盛的的大家族,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就是皇族也难望其项背!
李青以为这是必死的局面,不想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被徐府的公子搭救。
一阵微风自城外吹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人心中一阵翻腾。
紧接着,一片浓浓的乌云自西方席卷而来,把晴朗的天空笼罩着不露出一丝的缝隙。
原本细小的微风在慢慢壮大,吹得地上的一些小物件都飞到了天上,让人有一种难以站立的感觉。
原本淡淡的血腥味更加的浓郁,在血腥味中还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极其难闻!
死尸的腐烂味!
在场的都不是简单人物,几乎就在一瞬间,所有人就辨认出这一股气味。
就像关外的那些尸体,腐烂了也是这一股味道。
浓郁的乌云黑的快要滴出水来,紧接着,闪电划过高天,照亮整个苍穹。
狂暴的大雨倾泻而下,似是在洗刷这一个恶臭。
张易的脸色极为难看,这一切的变化几乎就是半柱香的时间,可是这短短的时间里,金陵城哪里来的死尸?
如此浓郁的死臭味道,得是多少尸体才能散发出来?
徐文爵和李青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皆是深深的不解。
“禀……禀千户大人,秦淮河突然出现许多死尸,那死尸密密麻麻,臭味遍布全城”倾盆大雨中,一个番子飞身而来,面带惶恐,仿佛见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什么?!”
张易、徐文爵、李青三人同时大惊,秦淮河乃是长江支流,怎么会有突然出现大量的死尸?
最为重要的是,东厂负责帝国的情报侦查,可是事先没有得到一点风声!
这代表了什么?
若是那位大人物知晓此事,金陵的厂卫,恐怕要人头滚滚。
“头前带路,本大人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在作怪”张易脸色冰冷,硕大的雨点垂落而下,却根本无法靠近他的身畔。
倒是徐文爵和李青三人,一下子就完全淋湿了。
那番子带路,张易带着数十名东厂的精英飞身而去,转瞬之间就消失在天际。
“可有兴趣前去看看?”徐文爵看着李青被淋湿的样子,呵呵笑道。
“金陵出了这等大事情,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李青点头,那家丁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三把油纸伞,三人一人一把消失在浓浓的雨幕当中。
雨幕一帘一帘,让金陵城都看不真切。
雨越下越大,但是弥漫在空气中的臭味却越来越强烈,丝毫没有减轻的意味。整个金陵都笼罩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当中。
畏惧、恐慌、惊悚,各种各样的情绪席卷全城,整个挺过无数风雨的古城,顷刻间似乎摇摇欲坠。
金陵的修士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冲向秦淮河,或飞天、或遁地,金陵城中的龙蛇,几乎一下子全部出动。
就是一些不世出的高人,也纷纷变色。
而那些些达官显贵和帝国机构,也在第一时间运转起来,要弄清事情的真相。
李青眉头紧锁,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就像七八年前在关外看到的触目惊心的场景一样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