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晞睁眼醒来,感觉到肩膀上有东西压着自己。坐直身体时身上的毛毯滑落,他将其捏在手中,然后去看沈星辰。
她睡着了。
此时侧着身体对着他的方向,一只手放在脸颊边,另一只手垂在被子外面,指尖微微蜷缩着,露出粉嫩的掌心。
温景晞靠近握住她纤细的小手,轻抚她软软的手心,轻抚着手心里那错综复杂的纹路,仔细一看看,手心里有一条淡淡的疤痕。他看了许久,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吻上那人的手心。
这轻柔地触感令睡梦中的沈星辰有些感觉,但她只是动了动手腕,便又安静地睡着。
病房里开了一盏小灯,只照亮了床边的一小部分,昏暗的光线看不清温景晞的神情,他只是一遍遍地轻抚那人的额头,脸颊。
温景晞此时只觉得心里钝痛,星辰和他在一起时,手心里并没有任何疤痕。而这道多出的伤疤,就像印证着一些事情。
整整一下午,他难受的发疯。
有些事,撕开那一层后,解剖地其实是自己一层层的心,越了解清楚,心中越是疼痛。星辰的痛,他恨不得全都加剧在自己的身上。
下午时,他看了找人寻获的资料。可是看完后,他许久无法反应过来。
那些字眼和照片就像把刀子,深深扎在他的心里。
犹记那日医生说的话,他的星辰,怎么会疯呢?他死都不想相信。
但过往的事一件件摊在他眼前,知道令她痛苦到失常的原因,他再也无法骗自己。
星辰,是真的受伤了。
而他,却卑劣地以为有些事可以过去,他想尽办法去补偿就能愈合。但是,星辰的心底,那伤口恐怕遭已溃烂成疮,永远无法抹去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所珍爱的她却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宁远看他双眼通红,好奇地拿起桌上的资料,翻阅了几页,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他:“怎么会这样?别告诉我这是真的……”
温景晞回答不上来,他的嗓子就像被人捏住,一个字也吐不出。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湿润开来,他颤抖着手掏出烟卷,点了半天火才着起来,他深深地吸入肺中,急切地令他的喉间肺里呛痛开来,可他的感觉却是麻木的。
宁远看着他眼神复杂,眼睛里竟然也湿润起来。他终于忍不住骂咧起来:“景晞,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星辰……她……”
宁远也半天说不上话来,触目到温景晞的神情,他已悲痛到极致。他从来没见过温景晞这样迷茫而沉痛的样子,平时的他多不可一世,从来不会让人窥探他眼里最真实的情绪。
这么多年,也只有关于星辰的事情能够惊起他心中的涟漪。宁远还记得当年星辰离开后,温景晞在他和星辰的房子待了整整两天,没有出门,没有和外界联系。当他们想冲进去时,他们看到温景晞双眼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如雪的走出来,他像往常一样和他们打着招呼。可是在所有人都松口气时,他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再后来,他放弃自己钟爱的职业,接管了家族企业。商业中的事情繁忙而复杂,他看着温景晞没日没夜的工作,看着他每天出席各种会议,看着他应酬各种商业酒会。旁人看到的是在他日渐功成名就的事业,可是宁远却感觉到,他的心在一天天地枯竭。
直到某天,他们一群人去某个合作伙伴开发的度假村游玩,温景晞在半途中忽然停车,将车甩在了路边,朝着逆行的方向追去。他们在路边等了很久,却看到温景晞落寞而狼狈的走回来,他原本干净的裤脚和鞋子此时沾满的泥水,而他失笑的看着他们,“抱歉,我认错人了。出发吧。”
即使没有说认错了什么人,可是他们却清楚他口中的人是谁。那一刻,谁都没有心思打趣他的滑稽,一行人沉默地上了车。
而温景晞,在众人上车后,眼睛里溢满了湿润。
……
……
过了很久,烟灰缸堆满了烟头,他垂着眼,长长地睫毛湿润着。“宁远,其实这都怪我。”
如果不是他,这一切怎么会发生。
“你别这么说,有些事我们怎么会预料到。当初你也是……”
宁远见他绝望的眼神,心中不忍,想宽慰他几句,但是温景晞已经起身离开。
万事皆有因果,可是谁能想到有些事情总会偏离自己预想的轨道。
画面转到那一沓资料,风吹起了纸的页面,上面其中一张图片上是沈星辰虚脱般倒在地上,衣物破烂,全身上下布满了伤痕,可是她手心里刺着一把刀,那是她自己亲手插上去的。
而另一张图片是沈星辰穿着病房,呆滞的靠在诊疗室里,下方配着一行字:病患遭过长时间虐待,心理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