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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话说青女随崔榣木回到久居客栈,只见掌柜在门外相候,榣木问道:“怎么回事?”

掌柜回道:“风老当家拜帖来访,此刻正在堂上。”

崔榣木颇感吃惊,暗想:“他是怎么知道我来潼川的。”

风青女跳下马车,问道:“是天一教的风老当家吗?”

掌柜回说:“正是。”

青女转头看向榣木,他道:“去看看罢。”

来到堂上,但见风天罡端坐在椅子上,那黑衣人便站在他身后。崔榣木道:“晚辈崔榣木见过风老当家。”

风天罡笑了笑,道:“崔公子来到潼川,怎么也不去看看我老头子?老头子心急,只好亲自来拜会。”

崔榣木忙道:“晚生万万不敢,只因事先不知前辈也在潼川,所以疏忽了。”

风天罡“哼”了一声:“是吗?这也怨不得你。”他看向青女,说道:“丫头,怎么见了我也不说话,当真不认我这个祖父了?”

青女道:“青女不知道如何说,青女认的是十几年相依为命的祖父,不是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来要挟陈南尘的那个人。”

风天罡笑了笑,说道:“傻丫头,原来你在气这个,你当真以为我会舍得杀你?”青女淡淡地道:“不对,我气你恩将仇报,陈南尘在山东舍命救我祖孙,你却传假经害他;气你不顾天下沸腾,百姓荼毒,为一己私仇谋划造反。”

风天罡听了,冷冷地道:“天下人皆可指责我,唯有你没有这个资格!一己私仇?你知道你祖上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

青女道:“我爹是被金人兀术射死的,他是抗金的大英雄,而你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在令他蒙羞!”

风天罡怒道:“若是没有这软弱无能的赵宋王朝,金人怎么会举兵南侵?你爹又怎么会死?”

崔榣木见他怒不可遏,忙道:“青女,不可这么对你爷爷说话!”

青女因看向风天罡身后的黑衣人,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蒙住面?”

黑衣人道:“在下是怕吓着姑娘。”

青女哼了一身,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扯下了他的面巾。那黑衣人竟不避让,只看着青女微微而笑。青女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道:“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她伸手在黑衣人耳边摸了摸,崔榣木喝道:“青女!不得无礼!”

黑衣人笑道:“你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带人皮面具?叫你失望了。”青女皱眉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黑衣人道:“世上的事千奇百怪,长得像又算的了什么?”

风天罡见青女不说话,因道:“乖孙女,你跟我走,爷爷会叫你看一出好戏。”

青女摇头道:“不,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要让他顶着陈南尘的名号造反,你休想。”

崔榣木道:“风前辈,青女是要随我回穆家庄的。”

风天罡冷冷地道:“我是她祖父,我让她去哪她就得去哪!”

崔榣木笑了笑:“是吗?穆家庄老夫人是青女的外祖母,不知道她有没有权利决定青女在哪呢?”

风天罡道:“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崔榣木道:“晚生不敢,不过是想提醒前辈一句,穆家庄之所以会对前辈这么客气,那是因为老夫人至今不知青女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如果老夫人知道了,或许就没那么客气了。”

风天罡看向崔榣木:“好小子,你敢威胁我?这么说你知道了?那你以为我还会放你回去吗?”

崔榣木笑道:“前辈想留下晚生倒也无不可,不过在下若是到了老夫人规定的时限还没回去,只怕老夫人要派人来问问究竟了。”

风天罡看向崔榣木,笑道:“好好好!穆家庄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人物,我竟不知。”他看向黑衣人,喝道:“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带回去!”说着抬步走出堂外。

崔榣木看向黑衣人,黑衣人笑道:“得罪了!”说着瞬间出手点了风青女身上穴道,青女顿时昏迷过去,黑衣人道:“崔二爷,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

崔榣木看了看窗外,笑道:“论功夫,崔某不及阁下之万一,走吧。”

黑衣人笑了笑,走到榣木身边,将青女送至他怀中,悄声道:“二爷是个聪明人,你该相信我的。”崔榣木一笑,抱起风青女随他去了。

萧七蹲在梁上,心中嘀咕道:“崔榣木不叫窗外手下人动手,显然是清楚这黑衣人的武功了,这两人搞什么名堂?”他见人走远,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在地上,门外守卫竟无一人发现。

朦胧之中,风青女来到一处地界,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漠,自己牵着一匹瘦马渡过大河,水寒刺骨,秋风如剑如刀。她四下张望,忽见风天罡拿着一柄血刀,朝着地上一人劈去,那人既像南尘,又似榣木。

青女高呼一声“不要!”一惊而醒,却见自己在一间草堂之中,四周门窗紧锁。她心中着急,一则担心崔榣木的安危,二则怕风天罡以自己要挟南尘,忙下床推门,却无法推开,她大声叫道:“来人,有没有人?”

只听门外有一人道:“风姑娘醒了?老当家现在不在,姑娘有什么事吗?”

风青女问道:“你是谁?”

那人道:“属下是老当家派来保护姑娘的。”

青女道:“你把门打开,我要出去。”

那人迟疑道:“这……可难为属下了,老当家吩咐过的,叫姑娘在屋内好生歇息。”

青女问道:“你知道崔公子在哪里吗?”

那人道:“属下不知。”

青女急道:“你把那个黑衣人叫来,我有话要说。”

那人道:“黑衣人?姑娘说的是赵爷?”

青女道:“就是我爷爷身边的那个人,你快把他找来。”

那人道:“是!属下这就去。”青女听他走了几步,忽而停住,说道:“赵爷,您来的正好,风姑娘说要见你。”

那赵爷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青女透着门缝望去,见那他正向门边走来。青女忙抽出袖内匕首,躲在门后,只待门开便朝他刺去。只听吱的一身,青女握紧了手中匕首,猛然刺向来人,却不料遇到一股大力,青女那匕首竟刺不过去,向旁边划去,眼见青女就要摔倒在地,那黑衣人拉起她的手臂将她扶住。青女一举不中,转势再刺,那人出手快如闪电,瞬间拿住她的右手,青女吃痛,匕首随即掉落在地。

却见那黑衣人笑道:“姑娘还想玩吗?”

风青女冷冷地道:“放开我!”

黑衣人一笑,随即放开手,青女看向他,心知无法伤他,因问道:“你姓赵?”黑衣人道:“正是,在下赵元永。”

青女道:“崔榣木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赵元永看向她,问道:“姑娘是在命令我?有趣有趣!”

青女怒道:“你……”

赵元永笑道:“我跟陈南尘差不多大,你至少应该叫我一声赵大哥,没准我一高兴,就带你去见崔榣木了。”

青女见他言语轻佻,怒也不是恼也不是,因红着脸道:“你虽与陈大哥相像,品行却万万不及,我凭什么叫你大哥?”

赵元永道:“哦?那你说说看我差在哪里?”

青女气道:“陈大哥是个坦荡君子,而你却是个轻佻登徒子。”

赵元永听了,哈哈大笑,青女怒道:“你笑什么?”

赵元永道:“你既不愿叫我大哥,那我走了。”

青女忙拦住他,叫道:“你……你……赵大哥……”

赵元永一笑,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青女一咬牙,高声道:“赵大哥!这总行了吧?”

赵元永点头道:“嗯,那你日后可不许改口了!随我来吧。”

青女随赵元永走出草堂,见所在之地是一处荒废的园林,四周杂草丛生,尽是些断壁残垣,青女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赵元永道:“不该问的事就不要问。”

青女不再说话,随他走到一处居室,屋内空空如也,徒有四壁,却不见崔榣木。青女道:“你说带我见崔榣木,他在哪里?”赵元永一笑,移步在墙上敲了敲,青女只觉脚下一空,身体立即下沉,眼前一黑,重重摔在地上。她不禁大惊,抬头见上方地板已经合住,她叫道:“赵元永,你耍什么把戏,放我出去!”

只听赵元永在上方道:“你要见崔榣木,我就带你来了,姑娘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青女怔了怔,四下一片黑暗,青女道:“表哥,你在吗?”却无回应,她心中愈加不安,忙从怀中拿出火折子,拔出照明,在昏暗火光中,但见崔榣木盘膝坐在墙角,似乎正在运功。青女忙走近几步,只见榣木眉头微皱,满脸汗珠,青女惊道:“表哥?你受伤了?你怎么样?”

崔榣木闭着眼睛,缓声道:“青女,我身中剧毒,正运功压制,你走远一点。”

青女心中一痛,喃喃地道:“是爷爷对你下的毒,他怎么可以……他要做什么……”

过了许久,青女的火折子燃尽,四下里又进入一片黑暗,只听榣木道:“青女,你怎么来了?”

青女问道:“表哥,你中的是什么毒?有解药吗?”

榣木道:“我没事,毒性已经被我暂时压制住了。”

青女问道:“我爷爷为什么要给你下毒?他要让你做什么?”

榣木不言,只道:“是赵元永送你来的吗?”

青女道:“是的。”

榣木道:“你不能留在这里。”说着高声叫道:“来人,我有话说。”只听腾地一声,头顶一块地板移开,一道光柱出现在地牢的空气中。

只听风天罡道:“崔公子,你想明白了?”

崔榣木道:“前辈,你先将风姑娘送出去。”

风天罡冷冷地道:“看来崔公子还没想明白。”

青女问道:“爷爷,你要让他做什么?”

风天罡笑道:“乖孙女,爷爷可都是为你着想。你只有嫁给这位崔二爷,才能一世安稳。”

青女吃了一惊,叫道:“你……你说什么……”

风天罡冷冷地道:“难不成你想嫁给陈南尘?我告诉你,这绝不可能!我绝不允许风家的女儿嫁给赵室子孙!”

崔榣木叫道:“前辈,婚嫁大事敷衍不得,你先送青女出去。”

风天罡冷笑几声,说道:“你深谙川蜀蛊毒,难道没听过酆都有一种阴阳鬼术?你再撑下去,恐怕就要经脉尽断了!我孙女这样人品,还配不上你么?”青女听了,颓然坐地,方寸全乱。“轰”地一声头顶盖板合住,四下又陷入黑暗。

两人在漆黑中坐了许久,崔榣木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碰你。”

青女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没有说话,只在心中道:“可是这样你会死的。”

崔榣木继续道:“青女,你知道吗?我曾经那么渴望得到你,我甚至想过要不惜一切代价,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做不到,原来我根本无法强迫你做任何事……”

青女轻轻地道:“别说了。”

榣木道:“不,听我说完。你爷爷让你嫁我,只是因为一件事,他招兵买马需要本钱,他是想找个靠山。穆家庄拥有遍布全国各地的土地、屋宅、商铺、马队、车队,甚至可以说是富可敌国,我大哥不问俗世,这些财产多半在我的名下。”

青女怔了怔:“原来是因为这个。”

崔榣木道:“你出去后替我办一件事。”

青女道:“你想做什么?”

崔榣木从怀中掏出一张令牌,道:“久居客栈中有穆家庄高手一千五百人,他们见令牌自会听令,你把令牌交给陈南尘,叫他小心赵元永。”

青女一时不明白,崔榣木悄声道:“赵元永是当今皇上养子,御封的郡王殿下,日后的皇位继承人。他受皇帝密召前来剿灭叛匪,我不知此人胸襟如何,是否能容忍陈南尘的存在。”

青女不禁吃惊:“你是说他是……爷爷不知道吗?”

榣木道:“不知。”

青女不安道:“这么说爷爷和南尘都有危险。”

榣木道:“青女,你要明白,风前辈和陈南尘只能救一个,你必须做出选择。”

青女道:“可是……可是……”

榣木道:“大义为先,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陈南尘。”他将令牌交到青女手中,道:“我死了,你就能出去了。”说着抽出一柄短剑,刺向自己。

青女大惊,那一瞬间,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攥住了榣木的短剑,鲜血流到了榣木的手上,他惊道:“青女!快放手,你做什么?”

青女哭道:“不行,我不能叫你死。”

榣木叫道:“你先放手!”

青女松开手道:“表哥,你不能死。”

榣木一阵心痛,他轻声道:“待会我身上的毒若是发作了,只怕我会……”

青女拿下了他手中的短剑,远远抛开,她伏在榣木怀中,哭道:“表哥,让我救你,我不能叫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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