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木图很冤枉,匈奴对中原的计策战略确实很忌惮,但没有大哥所说的一言不合就是陷阱的危险,却也没有三弟所言那般可以轻视。
他排行老二,没有大哥那样执掌一军大权,也没有像三弟一样勇猛且深得父王信重,但他也领着一千余骑兵,可以左右两位兄弟的决策。
起先的时候,他是赞同大哥暂且观望的做法的,可是自那两个小子烧了吊桥之后,他又转了心思,想着冲过去造桥效果可能会更好。
然而矛盾却出现了,大哥认为那是个陷阱,不然过去,争执不下的时候,他只好从中打圆场,让十二勇士去探探那两个秦人的虚实,结果一一被斩,全军士气大跌。
随后三弟再次谏言让大哥统军踏过去,他也赞同了,对方仅有两匹马,结果大哥还是要求退兵,说什么担心这是秦人的诱敌缓兵之计,死活不同意三弟的要求。
然后对方就冲到了家门前,他们“阻拦不及”之下,三弟冲出去挑战那个秦人少年,结果一合被秒杀,匈奴全军再无胆气,秦军仅有两人却气势大振……
匈奴骑兵的士气是用牛羊牲口,珠玉美女鼓舞起来的,这种没有坚定意志支撑的士气在绝对战意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即便他们的人数是对面的一千五百倍,怕就是怕,人多也没用。
中原人打仗会守护袍泽后背,匈奴人可没有这个习惯,死了就死了,况且,对面那个魔鬼连部落的两个神话都能斩杀,他们这些小兵算个屁!
现在对面冒出来两千多一模一样的魔鬼,他们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本是追着符离和赵廉跑的匈奴骑兵们大惊失色,齐齐停下拉住缰绳,可后方的人还没看到这场景啊,前阵停下后阵紧接着就撞了上去。
呼木图一脸悲苦,大声吼叫着整理队形,拼肯定是没法拼了,没了之前一腔血勇的匈奴兵在中原人面前就是一团乌合之众,他不过中人之姿,却不代表他不认可这些事实!
秦军的北境骑兵是秦国骑兵中最为勇猛的,比起赵国李牧统御的骑兵也不差多少,岂是区区乌合之众能抵挡的?一个冲击之下,匈奴哭爹喊娘四下逃窜,呼木图恨死了被他放在马上的大哥。
若不是他优柔寡断,那少年岂能抵挡他们到援军到来,浪费了时间和箭矢,就将那个看起来怎么都不重要得角色给射伤,连那少年的毛都没碰到,对方现在已经追过来了,逃!
“嗖!”箭矢从身后袭来,呼木图一低头,那箭矢贴着他缠起的发辫之上擦过,带起一阵微风。
“得得得……”马蹄声越来越少,可他身后总是缀着一匹马,时不时还飞来一支箭,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射术不精,三五支箭后,他发现这人在耍他!
他身边当然也不是没有逃亡的匈奴骑兵,可惜他们一见到缀在自家主人身后的那匹黑马就心惊胆战,见符离要追呼木图,个个都是让路的让路,更是恨不得上前去将自家主人绊到,好让符离放过他们。
“大哥,对不起了!”呼木图气急败坏,他的马驮着两个人,自然跑不快,眼看身边只有两三骑,然后就再无帮手,他心里越发焦急,只得将他大哥的尸首推下战马,然后拍马往北方追去。
“嘣……”弓弦声震颤,加快马速刚跑出十余步的呼木图只觉得自己后心一凉,呼吸似有些困难,紧接着四肢力气散尽,整个人就摔下了战马,趴在地上了无生息,只剩一匹马在不远处哀鸣。
符离斩下这人的头颅,在他身上摸了摸,找出几个看起来能代表这人身份的东西,然后将那人头绑在马背上,对“路过”的匈奴人视而不见,若无旁人般慢悠悠往回走,这是他的踏脚石,可要好好收起来,嗯,把那个被射中眼睛的家伙也带回去,那是赵廉的功劳。
符离回到关中就被符巽赶回家中,所有东西,除了他身上的衣物,全都被符巽缴了去,符离与只好扶着赵廉回到了灌溪村,让他在自家治伤。
新渠边上有修渠的村民,看他们受了很多伤,都上来问寒问暖,符离与赵廉则是含糊其辞蒙混过关,这事情要等符巽做决断才能公开,怎么样才对家里人和关城守军有利还需考量一番。
符烈也没有责怪符离,只是拿了药给赵廉处置伤口,可赵廉见到他就像是猫见了老鼠一样,只好让同样浑身是伤的符离给他上药,恰巧赵猛三人找上门来,这种“粗活”,符离直接就交给三个小弟去做,开始给自己处置伤口。
“疼不疼?”符烈坐在符离身边,看着符离自顾自给自己缝伤口,额头上满是汗珠,即便他一生豪阔,此时也不免心疼,那是亲儿子啊,心头肉,伤成这样还能自己走回来,自己给自己缝上口,已经超过他满意的分数线了……
然后他在心里给自己的大儿子打了个差评,亲兄弟伤成这样,派两个人送他们回来不行么?
赵廉处理好伤口就回去了,无论符离怎么劝说都不愿意留下来,符烈看着好笑,去村头叫了两个赵村的年轻子弟,让他们送赵廉回去。
看着赵廉那低声下气道谢的样子,倒是把符离给气乐了,将家中为数不多的药粉分了他一半,约好等伤好了再见。
当晚,符巽就回来了,也是一身伤痕,有的地方都已经结痂了,符离急忙给大兄处置伤口,一家父子三人就随便吃了些东西,然后在家中火塘边烤火。
符巽一直在沉默,符离与符烈时不时讨论一下剑术,直到差不多该睡觉了,符巽才嘶哑着嗓子开口:“父亲,阿符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上次他只是杀死八个小兵,只要派牌到游骑身上就没了,现如今他可是斩杀了两位骨都侯,又有保关之功……”
说着说着符巽就闭上了嘴,因为符烈正在一瞬不瞬盯着符离,似乎要看出点什么花儿来,符离也是一阵心虚,因为大哥已经在军中的缘故,家中一直不同意他去参军,这回闹出那么大的事情,该不会是被这眼尖的父亲给发现了吧?
果然,符烈看了半晌符离,猝然开口发问:“你,现在很需要功名?”
符离连连点头,瞒着这两位也没意思啊,这可是亲生父亲同胞大哥,他直接承认:“我要去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