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心丞递交了辞职书,这让宁东大为吃惊。他特意找到米心丞,询问他辞职的原因。
“你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宁东问道:“这个组里,你是最有潜力的人,公司也对你信任有加,你曾经为你的项目付出了多大的心力,这些你都不要了吗?”
“我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的挨日子了。”米心丞说道:“我为之努力的动力不在了,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钱才是一切。我工作还有什么意义?它留不住我爱的人,它在金钱面前不堪一击。我要赚钱,等我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就再也不会有人一次次的背叛我。”
宁东想到蓝甜和苏红的关系,不由的对米心丞起了同情,说道:“你真的爱一个人,就要学会为她着想,这既是对她好,也是对你自己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即使有了很多钱,有些东西也是买不来的。而且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个样子别说赚钱,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我已经决定了。”米心丞说道。他的心被伤的七零八落,再也听不进别人的话,似乎除了伤害自己,已经找不到别的办法能把悲伤释放。
“这样吧,我帮你拿回辞职信,替你请一个星期假,你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宁东说道。
米心丞没再说话,他顾自走出大楼,迎着灿烂的阳光,一时想不到要去什么地方。这个伤人的城市,理解不了他空洞的心。
他沿着街道胡乱走去,不远处,地铁站的入口醒目的伫在那里,他随着人流走下台阶,又被拥着进了车厢。机车开动起来,他看着车门上方滚动的绿条,找寻该去哪个站点。也不知道过了几站,广播里传来悦耳的女声:“下一站是火车东站,请要下车的乘客作好准备”。等车门打开,他下了地铁,来到售票口。
“给我一张到厦门的。”米心丞想去看看大海,看看海有多阔,天有多空,看看那里咸湿的风,能不能吹干伤心的泪滴。
列车还没进站,他站在候车大厅里,望着脚尖发呆。周围嘈杂的说话声,似乎隔在另一个世界,他把灵魂圈在孤独的角落,品尝烧心的痛楚。当难过超出了难过的范畴,就变成了上瘾的药品,让人沉醉其中,不肯离开。
“米心丞?!”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游离的魂魄拉回候车大厅,他转过头,成熟靓丽的白璐俏然而立,手里拉着皮箱,意外的看着自己。
“璐姐?”米心丞也没想到这么巧,就问道:“你也坐火车?”
白璐开心的笑着说道:“我都好些年没回家了,现在有空,正好去看看爸爸妈妈。”
“你家在哪座城市?”米心丞问道。
“福鼎,听说过吗?”白璐说道。
“没有。”米心丞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家在fujian省的最北边,沿着大海一直过去就到了,和很多地方相比,经济上有些差距,也许没有别的地方繁华和富裕,但是这座小城生活的很闲适,很舒服。青翠的小山包小树林,一直伴随着我长大,有时候梦里面,我还会回去在溪流里又唱又笑。”
白璐眼前浮现出家乡的美景,会心一笑问道:“你这是去哪里?”
“我去厦门玩。”米心丞说道。
“真的呀?”白璐大叫起来:“好巧啊,我也是到厦门转车,这下不愁路上没人说话了。”
动车奔驰起来,米心丞靠窗坐着,沿路的风景飞快的倒退回去,让他有种超过了时间的错觉。
“你女朋友不一起来吗?”白璐这才想起米心丞是一个人,有些奇怪的问道。
“她……”一想到蓝甜,米心丞的心就像被锤子重重打了一下,他努力忍着,眼角还是渗出了水花。
白璐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轻轻搂住米心丞,说道:“伤心的话,哭出来就好了。”
米心丞像个委屈久了的孩子,靠在白璐肩头,无声的哭泣着。泪水打湿了她的肩头,可她知道,这个软弱的小男孩,正逐渐的蜕变成真正的男人。
米心丞慢慢控制住脱了缰的情绪,他意识到自己的懦弱,抱歉的说道:“璐姐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是多么幸福的事,可惜,我却找不到。”白璐说着,眼圈也红了起来。
米心丞揽住她,说道:“我的肩膀不够宽厚,你会愿意要吗?”
白璐流着泪点点头,埋在他胸口,轻声呜咽着说道:“心丞,我以为我会大哭,可是却开心的想大笑。”
“那我们就一直笑过去。”米心丞微笑着说道。
他们旁若无人的说着俚语,讲着笑话,指着飞掠而过的一处处景,描画成脑海里馨香的记忆。把动车驶过的八个小时,浓缩成一粒时光的珍珠,镶嵌在心底。
厦门到了,走出火车站,街上华灯初上,已经有些晚了。
“你住哪里?”白璐问道。
米心丞摇摇头,他一时兴起来到这里,没想过住宿的问题。
“我订了锦江之星的房间,我们可以挤一挤。”白璐轻声说道。
“好,我们走。”米心丞拉起白璐的手,拎起她的皮箱,开心的像是变回了大男孩。
这一夜是他人生第一次欢愉的顶峰,青涩的雏鸟舔干羽毛,蜕变成展翅高飞的雄鹰。
对她来说,这一夜是久旱的田园第一次酣淋甘露,暗红的印记染上床单,见证了生命里最美好的一刻。
清晨,米心丞醒过来,他回味起销魂的一幕,手向床边摸了过去,却摸了个空。白璐已经不在身边了,他找遍了房间,也没有一点点痕迹,她的人,她的行李,她在这里用过的所有东西,通通不见了,让他怀疑是不是做的只是个漫长而真实的梦。
直到穿上衣服,他才摸到口袋里多了一张纸:心丞,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开心最幸福的事。可是我听到,你在梦里思念的人,不是我。回去找她吧,去追求你的爱,我只想说……
剩下的三个字被水迹模糊了轮廓,再也看不清了,米心丞失魂落魄的坐在床沿,久久没有动弹。注视着这张纸,他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坚定的神色出现在脸上,他走下楼,向前台的接待小姐问道:“去福鼎在车,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