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思邈小跑着追到机关房门口时,却见那姑娘从里一脚踹开门,雄赳赳气昂昂地出来了,抱着一大堆比人还高的书,临走前还狠狠蹬了里面一眼,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思邈心里一片哀嚎,那些可都是师傅珍藏的医书啊…
…
是夜,如梦在房间内专心致志地翻看医书,在一边自己玩的建元第九十九次把铜钱抛上去掉落在地,又嘟囔道:“又是反面啊…怎么总是立不起来呢…”
姐姐说如果他能把铜钱抛上去,掉下来的时候立起来,就陪他玩。
他再一次将铜线向上抛,这是第一百次。
“啪…”铜钱落地,向前滚去,建元也不由自主地追着铜钱向前跑。
那铜钱滚的欢畅,瞬间,就滚到了案桌旁碰到桌脚,不动了。
“哈,姐姐你看,这铜钱立起来了!”建元开心地说道。
“是吗?”如梦埋在书堆后面的声音响起。
“是啊是啊!”建元小鸡啄米般的不停点头,“你快看!”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地板也跟着有些轻微的震动,恰巧在如梦伸头过来时,那立起来的硬币,还是没能坚持住,啪地一声,倒在地上了。
如梦朝建元耸耸肩,继续窝回去看书。建元却没了耐心,躺在地上,双手一摊:“不玩了不玩了,这个游戏实在是太难了。”
书堆后的人没吭声,他继续自言自语道:“好想吃你们说的芙蓉糕啊,许柯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呢…”
这回书桌后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如梦看书的目光停了停,是啊,按理来说许柯应该回来了才对。
上午打水漂,结果自然是许柯输,所以他也愿赌服输,跑去灵都给大家买芙蓉糕去了。
灵都到这里,来回一趟半天时间绰绰有余,清早如梦去给大家买早饭的时候,丈着自己体内的力量,一路狂奔,不到两个时辰便回来了。
如梦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已经升起来的满月:“天还刚擦黑,再等等吧,也许是买的人太多,没排上队,又或者是有其他的事情耽搁了。”
“好吧,”建元闷闷不乐道:“从我醒过来开始,许柯哥哥就一直在跟我说要去买芙蓉糕回来吃了。”
如梦会心一笑:“放心吧小馋猫,许柯哥哥马上就会回来了。”
…
庭院中的另一处,神医带着小徒弟仔细地在自己房间外在拉上一根根隐匿得极好的细丝线,丝线的一端绑着一个小巧的铃铛。
师徒二人里三层外三层地细细围了几圈,这才放心地守在外面。
房顶上,一青衣劲装女子单膝半跪在房脊上,右手掌中握一柄青色长剑竖立于身侧,她紧盯着头顶那一轮即将要满的明月,耳中灵敏地留意四下的动静。夜风吹动她高束的长发,长发下是一双凌厉机敏眼睛。
房间内,是与伴月一起跟在许灏南身边的另一个护卫追星,他正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一只握住剑柄的手,仿佛时刻准备着出鞘。
这间屋子,上下和里间皆设如此精密妥善的布防,四周看似宽旷,但却已皆在众人视线范围之内。只怕是连一只蚊蝇想要飞进去,也得先问问他们手中的剑同不同意!
细看之下,这布置竟比一般军事布局还要谨慎小心得多,且非一般,让人不得不猜测,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月黑风高,万籁寂静,那一轮皓月,终于满弧了。
在与追星一墙之隔的地下,一个密不透风的密室内,满池的池水将密室占了三分之二。在池水旁边,一玄色衣襟的俊美男子闭着眼睛,伫立在一侧。
他脚下的池水,呈太极的形状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池面,一边是红色沸腾的液体,而另一边却是蓝色冰寒的冻结物,看上去,竟十分诡异而妖艳。
“准备好了吗?”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许灏南知道,时间到了。
他睁开眼睛,一霎那,那双眸中却好似有火星从中崩射而出,逼得人无法直视。
待他慢慢平复下来,再看他的眸子,是老者意料之中的血红色。
此时,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定会被这双眸子吓得瑟瑟发抖。不仅是因为这双眼睛下强大的气势压迫,更是因为,在大尧,眸中除了黑色以外,其他的,都会被人们定义为妖孽,人人都欲除之而后快。
君浔,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案例。
“开始吧。”许灏南淡淡出声,望着池水的眼睛有种近乎麻木的神情。
“好,开始。”那老者回应道,最后两个人,他以灵力之人特有的密语,传入追星伴月及牛一天耳中。三人在同一时刻,双手在虚空中画出一个繁复的图案,在完成最后一笔后,三人目光盘腿,双手成结状放在膝盖骨上,入定。那图案瞬间金光一闪,笼罩在三人身上。
见师傅已经入定的思邈,脸上少有的认真严肃,紧挨着师傅坐了下来,绷直了身子留心四周的动态。他知道,这是师傅每个月中最重要的事情,绝对不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给师傅添麻烦。
那一弧满月已圆润到了极致,明晃晃得亮眼,如梦给已经睡着了的建元盖上一床薄毯,有些担忧地望了望窗外。
密室之中的许灏南,仍然站在池边,此时,他上身已除去了衣物,露出健壮光洁的后背,双手握紧拳头。再一看,面上已是红光凛凛,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和鼻子一路溜下,这会,竟连整个后背上都已经是大汗淋漓,如被雨淋。
他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像是在极力忍受身体上,犹如万箭穿心的疼痛。
老者看着许灏南这副模样,古板严肃的脸上竟浮现出些许心疼,他忍不住开口道:“主上,下去吧。”
许灏南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又或许是,这蚀骨的疼痛让他再没有办法做其他任何的事情。
他拼命努力地在忍耐,再多一点时间,多忍一秒,也许下一次,就不再需要这些药了。
但是下一刻,他终于抑制不住地,突然发出一句痛不欲生的吼声,那双眼亦是红得骇人。
与此同时,他背后隐隐浮现出一个图案来,看纹路与构造,竟与外面的三人,及老者入密室时画的图案一模一样。
只是那图案的颜色,却如同血液一样红得刺眼,就像是…就像是这图案是从身子骨里透出来的似的。
此时许灏南的身体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再不下池,恐怕这身体…就要废掉了。
老者一言不发,迅速双手变掌,用力一推,将许灏南直直推进池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