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胥教有一个总坛,是教主发布重要命令或者发生重大事件时教众聚集的地方,同时也是历代教主的居住之地,至于它所在的位置鲜有人知,只有教内的几个核心人物知道。
黎初回到总坛时已近黄昏。褪去伪装,露出一张白净不加修饰的脸,眼里是掩不住的疲惫和冷漠,发丝随意地用绿丝带一束,并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涂腮画眉,衣服也只是一件干净的青衣,不过可以看出衣料和做工十分华贵和细致。萧扶柳虽然名字听起来温柔小意,实际上性格坚毅,直爽不作。
“扣、扣。”整齐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黎初的语调毫无起伏,但她的眼里是渐渐晕开的柔和。这是原主的好友萧裕,两人分别是乌胥教的左右护法。萧裕和萧扶柳一样是孤儿,被上一任教主收养,并且跟着教主姓萧,这对他们是莫大的荣誉。萧裕和萧扶柳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感情深厚,当初萧扶柳被赶出乌胥教时,萧裕挺身而出为萧扶柳求情。只是最后他的结局并不好,在乌胥教与正派人士的战斗中牺牲,黎初心里莫名地感觉到痛惜。
一如既往地,来人一身粉袍,一副吊儿郎当的嘻哈样,整张脸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意,堪比大家闺秀的柳叶眉往上挑着,带着无限风情的桃花眼由于妖冶的笑容充满诱惑。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搭上黎初的肩膀,阴阳怪气地嗲到:“小柳柳,你终于回来了!”
萧裕怨妇般的口气深深恶心到了黎初,看着萧裕比女人还要妩媚的脸庞,黎初内心扶额,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萧裕的手,她实在不习惯和别人近距离接触。
按照原主记忆中的模样,黎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萧裕也不在意萧扶柳的冷淡,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只是他有些奇怪,这次萧扶柳回来之后,似乎比以前更难以接近了,就像总有一层膜,并不真切。在黎初看不到的地方,萧裕危险地眯着桃花眼,妖冶的光一闪而过。
“没受伤吧?”萧裕自觉地躺在了躺椅上,慵懒的姿态透着无限风情。
“没有。”
萧裕往黎初身上扫了扫,语气十分嫌弃:“小柳柳,你说你还是女人吗?比男子还要粗俗。真是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听到这样的话,黎初怔了一秒钟,大脑很快反应过来,嘴角僵硬地扯出上扬的弧线,然后一根针从黎初袖子里呈直线飞往萧裕,毫无疑问,萧裕用两根手指准确无比地夹住了那根危险的飞针。
“萧扶柳!每次都这样很危险的,你说要是哪次我没接住,你就再也见不到风华绝代的我了!”萧裕跳起来,同时那根针瞬间化为齑粉。
显然,刚才的试探她已经过了,没想到萧裕这么多疑,如果不是有原主的记忆在,说不定她的下场就跟那根针一样了。面上不显,黎初心里更加警惕了。
“是,萧大美人。”黎初带着若有若无的打趣。果然萧裕跳脚的更厉害。
原主萧扶柳自小就很讨厌别人说她不是女人,每一次萧裕这样说都会引起原主的怒火。而萧裕正相反,从小就讨厌别人误认为他是女人,虽然他的相貌确实很女气,所幸没有人妖或者太监的怪异。
萧裕担忧地说:“教主最近脾气越来越差了,注意分寸,别惹火了他。”
“我知道。”
上君炀的居所首先要穿过一大片竹林,这也是他时常练功的地方,接着会看到湖泊,远远望去,一个比较大的竹式建筑仿佛悬空在湖心,它的四周又分别围有四个小竹屋,以等长的木桥连接,成五角星的形式,缺出来的那一角则是一个长木桥,将主屋与湖岸相连。可以看出上君炀是个十分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长桥上两边挂着红色的精致的灯笼,主屋也有黄色的烛火亮着,在黑暗中显得异常美丽。由于是夏季,还能看到紫蓝色的萤火虫掠过湖面。一阵清爽的风吹过,洗净了黎初一身的疲惫。
黎初并没有踏上长桥,因为上君炀厌恶别人踏进他的私人领域,当然现在宁灵是个例外。
黎初不过停留了几秒,一阵劲风向她袭来,带着威严的气势和雄厚的内力,甚至隐隐压迫黎初的心脉。
然后她的面前出现一个人影。
黎初赶紧低下头,单跪,“教主。”
她面前的人带着冰冷的银质面具,面具是镂空的,繁复的花纹缠绕在上面,露出一双极具侵略性的丹凤眼以及光滑的下巴,薄度适中的唇仿佛地狱曼珠沙华的颜色,一股神秘感油然而生,让人不敢亵渎。
红衣猎猎,青丝肆扬,俾睨天下的气势不加掩饰,上君炀给她的感觉比萧裕还要危险。
黎初很好奇,这样一个人,是怎么栽倒在宁灵身上的?同样地,她对宁灵也更加感兴趣了,她是怎么和这样一个仿佛脱离了世俗的人相爱的?
上君炀紧抿的唇表示了他心情的不愉快。他似笑非笑地说:“右护法在想些什么?”
一句话惊醒了沉浸在思考中的黎初,同时背上冒出冷汗,大意了。
“没有。”按照原主的方式作答。
“任务完成了。”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显然,他只接受“是”的回答。
“是。”上君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受伤了?”语气是满满的不屑。
黎初僵硬了一会,没想到被发现了,上君炀的功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明明经过调息,伤都好了大半。
这次上君炀交给萧扶柳的任务是诛杀教内的叛徒,不过不是陆渊礼,因为没人能找到他,他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黎初刚接管萧扶柳的身体时,原主正和叛徒搏斗,没有反应过来的黎初就受了轻伤。而偷袭完原主的叛徒趁机逃跑,但是他没有想到才没跑出多远,就倒地不起了。原主擅使毒针,那人中毒没有解药自然就毒发身亡了。想到当时满地的尸体和肮脏的血迹,黎初心里禁不住干呕。
“属下无能。”
“下去。”
“是。”
上君炀复杂地看着黎初消失的背影,凤眸透着点点星光,嘴角微微一勾,右护法此次回来之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不再多想,看向屋内隐约的身影,上君炀的脸庞柔和下来。
松了一口气的黎初拍拍脸,悬起来的心才放下。
时间已过半把月,黎初一直待在教中,不是练功就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前的萧扶柳虽然也是个沉默的性子,但至少不会拒人千里之外,更不会这样耐得住寂寞。
萧裕轻车熟路地推开黎初的屋子,果然发现黎初闭着眼,并没有睡着。萧裕隐隐感觉到黎初又强了一些,没有半分惊讶,毕竟萧扶柳虽然很有练武的天赋,但是却并不热衷于武学,除了必要完成的任务,她是不会选择杀戮的。而现在她如此勤奋地练习,自然会有所成。他很好奇,萧扶柳怎么了。
黎初在萧裕推门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这半个月她没有和一个人联系,而是选择练武,表面上她的内力有所增长,实际上欲速则不达,有一次练功差点走火入魔,原主的资质确实很好,但不代表她就能好好利用,单有记忆还要经过磨合才行。
黎初睁开双眸,含着一抹清浅的笑,而眼底是自己都没有注意的冷漠。来人还是如上次看到的那样——妖艳贱货。
萧裕皱着双眉,似化不开的愁雾,让人忍不住抚平他的忧怨,此时的黎初也不禁感叹萧裕的美貌,真是红颜祸水,如果上君炀和萧裕在一起,岂不是很好,黎初想了想两人在一起的画风,一红一粉,一邪魅一妖娆,还真是出其不意的搭配。萧裕小鸟依人地依附在上君炀的怀里,羞怯的声音如娇莺:“夫君~”想到这儿,黎初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也化开了最近积聚的郁闷。
“小柳柳,你在笑什么?”萧裕比起兰花指。
黎初正正身子,“只是想到了有趣的事。”
萧裕挑挑眉,饶有兴意地问:“哦?说来听听。”
黎初摇摇头:“佛曰:‘不可说’。”
“你不说也行,我们来切磋一下如何?可别着急回绝,要是你输了,你就得告诉我刚才你想到的有趣的事。要是我输了嘛,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你说呢?”
“那可不成,要是你输了,就得听我一件事。”
“小柳柳,这可不公平。”
黎初回堵:“既然你不会输,你怕什么?难道你怕输给我?”
萧裕一下子哑口无言。
“好!”
萧裕和萧扶柳是乌胥教的左右护法,都是从陆渊礼叛逃之后提携上来的,两人的功夫可以说平分秋色,但是现在萧扶柳的身体装着黎初的灵魂就很难说了。黎初没有把握能够百分百发挥原主的巅峰实力,这也是她闭关的原因之一,正好这次实战提升一下实际操作能力。
两人来到树林,树林面前是一片巨大的空地,这是两人经常练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