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的去世让张阳消沉了好长时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整天黑这个脸。秦岚有次过来，问张阳吃饭没有，张阳说没胃口不想吃，秦岚说不吃晚饭怎么行，会饿坏的。上楼时就带了个外卖。张阳开门，秦岚说先别看电视，赶紧吃点东西。说了不想吃，买这个做什么？你自己吃吧。张阳说完又躺回沙发中。秦岚被噎得够呛，刚想发作，看他那个黑脸，知道他心情糟糕，就又忍住了，把外卖提到茶几上，打开，拉张阳的手说快吃饭吧，吃完我陪你逛街。张阳烦躁的甩开手，坐起来一把就把外卖推到地上：说了不吃，有完没完？拿走拿走！秦岚都懵了，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嘴咧了咧没有哭出来，起身拎了包摔门而出。
张阳被施工单位投诉到老莫那里，说张某人置所受的几年党国教育于不顾，使用流氓字眼侮辱在一线辛勤工作的劳动大众，还威胁要与人家长辈发生某种愉快的关系，要求老莫对他进行严肃处理！老莫吓了一跳，赶紧过来了解情况。
事情因一个电话而起。施工单位技术负责人电话找到张阳，说有个节点要改一下。那个节点是配合建筑立面来做的，构造很复杂，当时张阳就跟建筑专业的同事沟通过几轮，最后还让方案的同事配合，才优化下来，但仍然很变态，内部钢筋绕得晕头转向。施工单位认为节点做起来非常麻烦，浪费时间，还赚不到钱。就想改得最简单，最好取消，最不济也要设计单位发个变更，好向甲方那边去要点修改费。张阳没好气，直接了当的表明了立场：不修改！不取消！不发变更！那边负责人可能听出张阳声音较嫩，想唬住他，说这个节点明显不合理，你必须改！张阳气往上涌：合不合理你说了算？这设计是我做的！你懂个毛啊，按图施工！那负责人也火了：你懂不懂设计啊！你什么烂设计啊！这节点就不能施工，设计出来有鸟用！操！张阳一拍桌子，对着电话吼：****大爷，爱做不做！说完按掉电话，半天气愤难平。
老莫听完，呵呵一笑，拍了拍张阳的肩头：不忙吧？走，到我办公室喝杯茶。
张阳感觉最近一直不顺，从官人去世，到最近的被施工单位投诉，一直是这些郁闷沮丧的事情，憋得难受，就约秦岚一起去弘法寺烧香拜佛，去去晦气。
上次摔饭事件是张阳和秦岚第一次闹别扭。秦岚几天没理他，张阳自知理亏，打电话道歉，别人根本不接，最后没办法负花请罪，秦岚才让他进门。进门后秦岚对张某人的脾气、秉性、人品和感情从思想和道德的高度做了深刻的批判，张某人表示完全接受，并发誓：这种无理取闹伤害感情的事，如果再犯，一夜不举！刚出口张阳就后悔了，心说这也太狠了，犯浑的事控制不住，可能还会有，但在激情澎湃时掉链子，那真是要死人的。这事一直搁在心里，就想着找机会把这个它给破了。
张阳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任何鬼神，不信任何宗教。不信教不代表没有信仰，张阳还不至于三观混乱，他有自己的符合普世价值的思想，基本上是一个保留少数低级趣味的进步青年。
关于拜佛这件事，张阳认为就像是看电影。有时无聊，那就娱乐娱乐，你要真拿他当日子过，那肯定得****。所以这段时间郁闷难解时，张阳就想到去烧几株香拜拜，佛爷开心，看自己能不能也开心起来。
弘法寺坐落于仙湖植物园，梧桐山下，靠山面湖，建筑规模很大，斗拱飞檐，层层叠叠。人流如织，香火旺盛，不像清修之地，正是热闹场所，张阳说来对地方了。
弘法寺烧香不要钱，大门边上有香摊，拿上燃着就可去拜佛。但决不拒绝收钱，这是态度问题。香摊旁边就是功德箱，你给人家就收，你好意思不给，人家也不要，甚至都不会给你白眼。但既然这么没诚意，你拜的佛爷灵不灵验，那真就只有鬼知道。
秦岚拿了香，给了钱，拉着张阳沿着正殿四面叩头，张阳本想笑话，但看秦岚及善男信女们都一本正经，满脸虔诚，就没敢张口。正殿大门烧香的人多，好不容易排到两人，秦岚闭着眼跪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张阳斜眼偷看，下巴尖尖，睫毛长长，鼻梁挺直，脸色粉白，哎呀，我要是佛爷，一定把你收做座前小白兔，不离开我视线半分。张阳正嘿嘿笑，被秦岚一道冷峻的眼光憋回去，赶紧收神，双手合十，佛爷你看你又不说话，我求你点什么好呢？突然记起那个不举的毒誓，赶紧叩了个头：佛爷这个你可要帮我，千万别应验！你不否认我就当你答应了！答应了就要作数，不打诳语！
张阳问秦岚求的什么愿？秦岚说这个不能说，你求的什么愿？张阳说这个不敢说。
山门外有一个小广场，广场角上树荫下有一个小摊，一戴墨镜的小胡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见张阳和秦岚下得台阶，就在那里招手：二位，嘿！这边！这边！张阳很奇怪，指了指鼻尖说找我？小胡子一拍手，一伸大拇指。张阳走近前来，小胡子一脸和气：有缘相见，送二位一个签。张阳看了一圈说你是算卦的吧？你在人家庙门口开卦摊不怕被别人给掀了？小胡子说所以我在山门外呀，跟他们不挨着，管不到！张阳说你可真行！送我们什么签？姻缘签！不要！张阳拉着秦岚扭头就走。秦岚扯着张阳，说反正送的，看看嘛。张阳说我最不信这套，再说这里是佛爷的庙堂，不是他的道观，你看那就是一江湖骗子，一通胡说八道信他做什么？他要能算准姻缘，开一间婚姻介绍所也发财了，至于在这装神弄鬼骗人？小胡子倒也不生气，一手捻着胡子一手摇着折扇，微笑看着二人。不收钱，送给二位，来吧，抽一支签吧。张阳不肯拿，秦岚就抽出一只，递给小胡子。自观相见好容仪，谁想中间一点非，不是婚姻休作对，不若撤手且由伊。二位，情深缘浅，送你们一个字：惜！秦岚听完，眼睛马上就红了。张阳肺都快炸了，抬起脚就准备踹桌子，被秦岚一把抱住，说张阳我们是来拜佛的，不是来拆庙的，不要胡闹。说完拉着张阳往外走，张阳气不过，转过头还想骂两句，却见小胡子微笑的摇着头，冲他挥手道别。
回来的车上，秦岚心情还没好，无精打采的坐那想着心事。张阳心有不忍，说那骗子骗你的，你还真信？秦岚说我哪会为一支签伤心，只在想如果以后我们真分手，谁会伤谁多一些。张阳搂过秦岚，说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的！秦岚说我也不会！
原本想去去晦气，反而惹了一肚子火，去了一个毒誓，却打了一个心结，张阳心中叫苦，拜佛没有拜道，马上就遭报应了，烧香哪一家都不能漏掉啊。神仙们吃起醋来，我等凡人实在是吃不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