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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负的玲琅

信的内容如下:

你好,我是本校一名大三的表演系学生,叫我玲琅好了。

我想,此刻读信的你,一定很疑惑吧。哈哈,放轻松些,虽然你我素未相识,但我有幸在文学系的教职员室里拜读过你的大作,十分欣赏你的才华。我向来厌恶那些浸满了俗世味道的故事,而你的文章构思奇巧,画面感极强,读来就像在脑海中放映电影一样,清丽脱俗的气质深得我心。

你大概听说了吧,表演系和文学系的三年级学生要开展联谊,自由组队,由文学系学生负责创作剧本,表演系学生负责排演,演出定在十二月份。我诚挚邀请你为我的表演团队创作剧本。我向你的老师同学询问过,你下午没有课,所以在校园北门外的咖啡屋订了位置,请于三点半赴约。

你的贵人玲琅

易晓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目光停留在最后两行字以及落款上,眸子里燃起一股无人察觉的怒火,指头捏着信纸狠狠地揉搓,就差把信纸撕烂了。她来不及思考为何这位叫玲琅的学生放着人才济济的编剧班不挑,偏偏选中寂寂无闻的自己;她来不及思考玲琅是如何进入教职员室、随意翻看其他系的学生作业;她甚至顾不得为了那几句言过其实的赞美而沾沾自喜,让她负气的是对方跃然纸上的那份颐指气使。

很少有人能够激怒易晓,那是因为大多数人视易晓为透明人,不会在她身上投射一丝关注,除了母亲沈璧月的言辞会令她稍稍苦闷之外,她与这个世界一直相安无事。她最珍视的自由容不得旁人染指。

“她凭什么替我安排行程!?她以为她是谁!?”,易晓差一点就在安静的课堂上喊出声了。

下课后,易晓利落地把信纸投进垃圾桶,转身出了教室。刚踱步到走廊上,就注意到前方围了几十位文学系的学生,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正当她准备视若无睹地穿越人海时,身边的几个男生大声嚷了起来。

“是她,她就是易晓!”

易晓抬起头,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人群配合地让出一条路,一个着墨绿色无袖上衣、搭配七分破洞牛仔裤的女孩走上前来,一头及肩直发妥贴地伏在后面,嘴角熟练地上扬,冲她伸出右手。

“你就是易晓啊,我是玲琅,很高兴见到你!”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俏无比的玉颜:丝滑饱满的鸭蛋脸上,镶嵌了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着易晓,秀气的鼻头微微上翘,两片红唇一开一合间,能隐约瞥见两排贝齿,红唇朝两边咧开,笑容又出奇地爽朗、没有美人惯常的扭捏,给清秀的面庞加添了一份英气。最令人陶醉的是唇齿间发出的声音,清朗明亮,好似有人在耳边敲打玉器。舒爽甘甜的滋味,太配“玲琅”这个名字了!如此稀罕的尤物,难怪一出现,就引来围观。

易晓也看得痴迷了,因为沈璧月的关系,她十分厌恶貌美之人,然而,也是沈璧月在嗓音方面的先天缺憾,她发展成为一个声音控。易晓对一切悦耳之音都没有抵抗力,除了痴迷古典音乐之外,平日里,她会扛着收音器跑到树林、湖边采集自然与动物的声音,回去做成音频,于深夜里静静聆听,这大概是她对生活的唯一热爱之处了。

“表演系果真名不虚传,不光相貌一等一,连声音都要人命”,易晓不禁暗暗咬牙。

“你怎么找到教室来了,信上不是说约在咖啡屋吗?”,易晓看在声音的份儿上,客气问道,眼神却停留在玲琅坦露出的两条光滑玉臂上。尽管那封信被无情地扔掉了,但信上的内容,易晓早已记下了。

“我下午临时有事,无法赴约,就只好打听你的上课地点,过来告知你一声了”。

易晓一听,差点气晕过去,“我什么答应你的邀请了?”,她心里狂吼了一声,同时极其后悔方才的客气,因为那句客气话让对方误以为她接受了邀请,无形中助长了对方的傲气。从未见过如此自负的人,顶着一张万人迷的脸蛋,却讲着万人嫌的话。这位玲琅同学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认定别人一定会接受她的邀请?貌美之人的个性,果真和沈璧月之流一样,令人作呕吗?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易晓顶着她的招牌扑克脸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等等,我和你一道走吧”,玲琅迈起铿锵的步子,不知深浅地跟了过去。

四周看好戏的学生们望着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倔强背影,都愣住了:这样一位大美人,为什么专程过来见那个扑克脸?那个扑克脸,居然不理人家就走了!?

易晓快步向食堂走去,玲琅的脚步越迈越大,总算追上了易晓。

“你走得好快,是有急事要办吗?”玲琅把头扭向易晓这边问道。

“有啊,吃饭!”易晓随口应付道,转眼便后悔了,此时是上午九点半,她去吃哪门子饭。

“那我请你吃饭吧,正好可以谈一下剧本创作的事情,现在都流行吃早午餐,看来你很潮嘛,我的眼光真不错…”。

易晓深深佩服旁边这位的随机应变能力和制造话题能力,不愧是学表演的。她停下脚步,目光第一次正视玲琅,后者的眼中充满期待。

易晓将负气的原因干脆道出:“我还没答应给你写故事呢,瞧你忙乎的,太有自信了吧!我不是编剧班的,也不是大三学生,这个活动从哪个角度看,都应该和我没有关系吧!”

玲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般的说道:“干嘛不答应啊?这是个展示才华的好机会啊,既能增加你的曝光度,又能结识不少业内人士,你这么聪明,没有理由拒绝我。”

看到易晓还是无动于衷,玲琅猜测道:”你是在担心年级问题吧,不必操心,我问过负责老师,大二学生也可以参加。想象一下你的作品被搬上舞台,这是多大的荣耀,你的文字被演员清晰、高声地念出,观众跟着演员进入你的故事世界,你的艺术家之路就此开启了…”,玲琅脸上浮现出陶醉的神情,双手划拉出优美的弧度,仿佛那是自己的作品被搬上舞台,自己就是那个艺术家。清丽的声音萦绕在易晓耳边,舒服得很。

“可你别忘了,我是小说班的,不会写剧本”,易晓有点动心了,然而面子上依旧死撑着。

玲琅的回答像是准备过似的,“就知道你在担心这个问题。你只要负责故事就好了,我会改写成剧本,毕竟修炼了三年,还是有些功夫的。我看过你的作品,一大半都是独白,描述性语言用得不算多,这样的故事容易改编,你就放宽心吧,我的眼光错不了”。玲琅稍稍挺了挺胸脯,与其说是在安慰易晓,倒不如是安慰自己。

“她居然比我还了解自己的作品,独白的比例都知道”,易晓心里略过一丝惊叹,正想回话,抬眼一瞧,那人居然背起双手,撇下自己,踱着小步自顾自走了。

易晓望着不远处的倩影,这才看清了玲琅的身材,高挑的个头,背部绷得直直的,匀称的双腿迈起步子十分有力,却也相当轻盈,这让易晓联想到漫画期刊上头身比例极度夸张的少女。她盯着玲琅,脑海中蓦地显现出母亲的身影。同样是美人,沈璧月的身段女相十足,美则美矣,看多了难免起腻;而玲琅的身形少了一分媚,多了一份酷,倒是相当耐看。

玲琅回头一看,易晓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便动作幅度颇大地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快些过来。路过的学生齐刷刷地顺着玲琅招手方向探头,易晓很不习惯被围观的场面,低着头快步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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