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白奚看着手中的匕首看得入神时,白河走到了谢当归的身边,将之前那个瓷瓶又拿了出来,递在谢当归面前。
“白前辈,您这是?”谢当归有些疑惑了,他知道这个化骨凝血散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至毒之药,不过对于白河来说却是救命的灵药啊。别人或许不解,不过谢当归却是知道,白河这九十六年来几乎有八十年的时间浸淫锻造术,而他打造兵器使用的那些稀有的金属材料当然不伐有腐蚀性物质的存在,久而久之这些材料自然也对白河的身体有了一些影响。
当时谢当归第一次见到白河是在谢当归二十岁那年,拜托白河为他打造一柄剑,已经对于医术略有精通的他一眼就看出来白河身体上的异常,白河自然不会白白为人打造,所以楚白奚就想出来了为白河治病的方法,经过多种方式的推演,谢当归得出了以毒攻毒的结论,于是便研究出了同样具有更加强烈腐蚀性的“化骨凝血散”,此后谢当归来拜托白河便是以一瓶化骨凝血散为代价,不过这化骨凝血散的材料哪里这么好获得?一瓶化骨凝血散所需要的草药都要让谢当归心力交瘁,如今白河能活到九十六岁也是托了谢当归的福。
“咳咳……我已经感觉到……我的时间不多了……大概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知道这次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白河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仿佛刚刚为楚白奚打造匕首,用尽了他的全力,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再支撑他了,“我一直有一个愿望,便是可以有一个传承者,即便不是我的弟子也好,现在的天泽大陆腹背受敌,神妄大陆和潜沙大陆对我们虎视眈眈,而大陆内部也动荡不安,不过三个大陆实力相差不多,我们不能让天工从此在大陆销声匿迹。不过天泽大陆也仅仅是那中心国和四周的六个附属国是一个整体外,其余的地方都是战乱不休,大陆不统一,总有一天会灭亡。我苟延残喘了几十年,费尽心思让我锻造的武器流传到大陆,就是希望我们这个大陆可以提升自身的实力,不过……在前段时间……我发现似乎做错了,大陆统一之前,这一切都只是空谈。”
说到这些话的时候,白河眼中仿佛重现了昔日的光彩,楚白奚心中对白河肃然起敬,之前他以为白河仅仅是一个贪图利益的人,当得知白河收下化骨凝血散是为了让自己打造的武器流传于世便暗骂自己看人低。
“是吗……还有最多三个月,这三个月之内我会尽量想出来其他办法的。”谢当归神色黯淡了下去,这句话明显只是安慰,他知道,当一个人将真正死亡的时候,他会感觉到自己还有多久时间的。
“不必了……这么些年来,我已经很累了,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白河叹了口气,向着外间的店面走去,谢当归和楚白奚连忙跟上,这一刻,楚白奚对白河的敬意又更深了几分。
“师尊,修炼心法的人不是大多活到一百零几岁吗?”楚白奚看着白河的背影,疑惑地向谢当归问道。
“活到一百多岁那也仅仅是修炼者,一般人平均只能活到八十岁,其实白前辈十几年前就该是死去了,不过是靠着化骨凝血散才活到了现在。白前辈这一生,就是一代传奇人生。”谢当归缓缓说道。
听完谢当归说的话之后,楚白奚心中一惊,这白前辈竟然只是个普通人?楚白奚突然想到了白河打造武器时,那锻造锤挥动起来带着强烈的劲气,他实在想不通,白河的肉体力量到底有多大。
依旧是那间昏暗的店铺,从铸造间出来之后,白河缓缓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楚白奚,谢当归站在楚白奚的身边,仿佛知道了他要说什么,赶忙出言制止道:“白前辈,千万不可,白奚他不像前辈,出身在铸造世家,白奚对于锻造这项技术从没有接触过,这么做的话是不是太欠缺考虑了?”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将这间店铺传给他自然会留下来一些东西,一个人的气质会出卖他,我看楚白奚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将我的技术交给他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我相信他以后的成就一定会比我这半个废人强。”白河一边打量着楚白奚一边连连点头,连那几乎僵硬了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意,而楚白奚却满脸懵地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他似乎明白了白河的意思,也连连拒绝。
“可是……”谢当归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被白河打断了。
“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定。”白河显出了些许愠色,于是谢当归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我去拿钥匙。”听到谢当归没有再拒绝,神色终于又缓和了下来,说完就又转身进了锻造房。谢当归和楚白奚师徒二人相对苦笑了一下便在这店铺内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间昏暗的房屋内,谁也不知道度过了多少时间,就连谢当归这么有耐心的人也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难道……”谢当归心中一惊,随即也不管不顾,匆匆忙忙向白河的锻造室走去,楚白奚看到谢当归进入了,于是也跟了进去。
谢当归环视了一周,突然看到在锻造炉旁边有一个人影,于是便快步走了过去。白河此时正靠在已经冷却了的锻造炉边,闭着双眼,神色安详,手中还握着一把钥匙,这个钥匙谢当归认得,正是开启锻造炉的钥匙。
谢当归眉头紧皱,将手指放在白河鼻前探了探鼻息,随后叹了口气。
“师尊,白前辈他……”楚白奚来到这后也看到了白河,心中早已生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白前辈……走了……”谢当归抱起白河余温尚存的尸体,平放在地上,随后拉着楚白奚在白河尸体的身前磕了三个头,“白前辈……走好……”
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位天工,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