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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人生如逆旅

匕首传出的声音,还在枫林内幽幽回荡,而枫林的中心,巨坑旁,缠绕着金光的韩寻,俯下头看着身前盛放的白色曼陀罗!

金色的光辉带着沧桑与霸气,向着四周肆意挥洒,黝黑的大地在瞬间,变得焦黄,甚至开裂出一道道缝隙,不远处,一棵棵枫树迅速枯萎,那原本炽烈的金芒,不曾给予它们温暖,而是将它们原本拥有的一切,全部剥夺,包括生命!

天空中,无法计数的彼岸花,全部剧烈摇曳,它们在焦急,似在愤怒!黄泉中,无数亡灵厉鬼,从河水中,探出半个狰狞的身体,向着金光疯狂的嘶吼!像是群鬼在咆哮太阳!

可惜,它们只是一面可怜的投影,投影就该安安静静的当个背景!他们碰不到这里,所以只能咆哮!就像被铁链锁住的猎犬!只能狂吠,最可恨的是你狂吠的对象根本不曾理你!

大地上,韩寻闭着双眼,抬起右手,金光在他的手掌中汇聚,他缓缓的俯身,向着他身下那朵盛开的曼陀罗,轻轻摘去!

白色的曼陀罗在这一刻,剧烈的摇晃,它就知道换个地方开没那么容易!真让人生气!命运这种东西真该死,宏大高远的让人绝望!它不太记得以前了!但它记得一个秃子曾说“忘川太单调了!你们就植在这里吧!这里没有太阳,那便燃起永不熄落的火焰!算是为这婆娑众生···指路!”

指你大爷的路啊!你普度众生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不知道在黄泉旁伴着恶鬼听着惨嚎是很恶心的事吗!凭什么你个死秃子的一句话,就要变成我们这无尽岁月的命运!而现在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啦!却要死啦···

金色渲染的手掌,伸向彼岸,它遮盖了那朵花的天空,像握住了那朵白色彼岸的命运!

天空中,那一朵朵赤红的彼岸花,疯狂的摇曳,甚至传出怪异的声响,似是它们在疯狂的咆哮!大地上,相似的嘶吼,在这一刻骤然崛起!

那是那朵曼陀罗华的咆哮,它挣扎中,嘶吼撕裂,雪白的雾气,从它的花瓣中心忽然飘出,在它的上空组合成一个模糊的人影,嘶吼着,向那金色的手掌冲去!

刺耳的轰鸣,在巨坑旁猛然崛起,韩寻的身体被高高的弹起,而另一边,那些雪白的雾气,也在溃散后,环绕着白色彼岸重新凝聚!

只是,那朵原本洁白通盈的曼陀罗,在此刻隐隐黄色,原来舒展的花瓣,有了萎缩的趋势!如要败落!可是它的上方,雪白的雾气,却化成了一张狰狞的鬼脸,向着漂浮在半空的韩寻疯狂嘶吼!

“时间···剩下的···不多了!”半空中,“韩寻”缓缓的开口,只是那声音沙哑苍老而又无情!像行将就木的老者,隔着悠久的岁月,再次在这个世间,传出独属于他的声响!

苍老神秘的气息在韩寻的身上飞速的减弱,他身上那奇异的金色纹路也在快速变淡,似乎那一缕附着在韩寻身上,来自远古的念,就要就此散去!

而这飞速消散的一切,换来的却是他身旁,那些金光在此刻的澎湃!金光向着八方席卷,如同在那被彼岸花占据的天空下,又出现了一片金色的大海!

更恐怖的是,那片蔓延了近千里的金光,渐渐改变颜色,金色加深,化为一片沉重的暗金色!宛如落日融化!

天地自此刻,化成单调的灰白,无数的枫木干枯粉碎,数不尽的土地在那灰色中开始干裂!那原本铺满了天空的彼岸花,在被灰色掩埋的刹那,竟在扭曲中生生消散,只留下一声声不舍的嘶吼,带着担忧,带着祈祷,残留人世!那金色的海,再出现的瞬间,开始···吞天噬地···

暗金色的海洋下,白色的曼陀罗,越加颤抖,它如同直面命运!雪白的烟雾从它的根茎上喷出,与之前的烟雾混合,化作一张更加庞大的鬼面,带着彼岸花的疯狂,带着狰狞的嘶吼,向着那片暗金色的海洋,一冲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张满是威严的苍老面孔,在暗金色的海洋中缓缓浮现,那张脸透着苍凉,透着岁月,降临于此!

这一刻,夜莱起身,望着天空的巨大面孔,眼瞳散发紫芒,面色在这颗星辰中,第一次显出凝重,而枫林的中心,血色的匕首,开始不住的颤抖,在激动,在喜悦,只是在那激动喜悦的背后,一抹沉淀在岁月中的苍凉与孤寂,却无法散去!

枫林的中心内,那张暗金色的老者面孔,忽然轻启那满是褶皱的双唇,威严中透着苍凉的声音,在在一刹,在这枫林中,如同天威般骤然回旋!

“灵···”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波纹,从那面孔的巨口中突然散出,大地在这一刻突然崩裂,阴影下,白色的曼陀罗华颤抖又无助,它的身旁,雪白的雾气鬼脸顷刻溃散!

“魄···”一层紫色的天光,随着第二个字的声响,忽然在那片暗金色的海洋中涌现,宛如雷霆!

“天···”金色的海洋自此刻倒流,变成灰白的世界渐渐复原!只是不知又有多的生命,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天威中,如飞灰消散!天空中,金色的海洋消散,只有一个庞大的头颅仍然静静的漂浮在半空,紧闭双眼

然而,瞬间,天空上,巨大的头颅忽然睁开满是紫光的双目,没有丝毫的停顿的,张着狰狞的大口,向着下方的那朵颤抖,无助的曼陀罗一瞬吞去!

轰鸣从那巨大的头颅内不断传出,而它的身下却已经再也没半点有那朵彼岸花的痕迹!只有那些堆砌在大地上化为齑粉的白骨,似乎证明着有那样一个执着的生命,曾经在这里盛开过!

蔚蓝的天空下,那暗金色的头颅缓缓垂下眼帘,看着陌生的,没有一丝熟悉的世界!他被紫色充满的双眼,在这一刻竟有了淡淡的孤独与茫然!似乎此刻的他不再只是那一丝可悲的残念,而是一个真正的生命!一个找不到家的,迷路的流浪人!

他咧开嘴,那原本苍老威严的脸颊在此刻,露出如孩童般的笑意,单纯而干净!这一刻的他没有多少前世的记忆,同样,也没有了前世的执着与苦恨!

时间终究会模糊了所有的执着与爱恨!有些人磨平了棱角,选择放下,有些人还在执着与追求的路上!我们无法判定哪一种选择才是正确,因为我们大多数人,还在路上,还在寻找,还在流浪!

就像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或许都有着一座城!或辉煌或斑驳,或高大或矮小,或光明或阴暗!而在那座城池最深的阴影里,埋葬的便是我们最初的灵魂!它居住在那里,守护着我们苦苦追寻的道!我们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回到那里,去与最初的自己相遇!去走在我们心中那条真正的道路上!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暗金色的巨大头颅轻声开口,他苍老的脸上出现一道道紫色的裂痕,似乎执着了许久的残念,终于在无数岁月之后,将于风中散去!

头颅中传出的轰鸣越加震耳,老者苍老的面孔上,裂缝密密麻麻的蔓延,分布!细密的残渣从头颅的脸上一点点剥落,老者的面孔仍旧在浅浅的笑着,被裂缝布满的脸,狰狞却又美好!

轰!刺耳的轰鸣声在半空中,忽然响彻,无数的金色碎片向着四周肆意的挥洒,如一场盛放的烟花,芳华一刹,寂寞永恒!

那些金色的碎片,在半空中渐渐化成雾气,沉入那之前被破坏的干裂的土地!就像是所有的一切,真的归于尘土!我从何方来,归于何方去??

枫林内,干裂的大地又一次回复了曾经的滋润,无数断裂,干枯的枫树旁,一颗颗幼嫩的枝丫慵懒的钻出,也许多年以后,这里又将是一片茂盛的林海,只是那时,又有多少人还记得,这里曾经盛放的曼陀罗,这里曾经漂浮在半空的金色面孔!

枫林外,夜莱抬着头,她淡紫色的瞳孔露出淡淡的复杂,沉默中,她向着远处如绽放着烟火的天空,深深的一拜,拜那朵执着的彼岸花,拜那缕放下了执着的残念!

而在同一时刻,枫林的正中心,那把血色的匕首轻轻颤抖,似在不舍,似在留恋!

“老疯子,你走了吗?那段通往阴虚的路,你会不会寂寞!可是老疯子,我们有一天终会重逢的!因为我一定会成为彼境之虚,我会撕开那万里的苍黄!我会将将我们曾失去的一切···亲手···夺回来!”

“至于彼岸花,既然你已经吞了,把她留在那个后生体内!便先存放在他那里吧!毕竟现在的我···身不由己!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一直在盯着我呢!这次能醒来也是巧合!不过我很有耐心!否则···也不会苟活到现在!那个小妮子快来啦!下次我醒来!将重新指定命运!”

暗红的匕首旁,几棵还尚存的枫树轻轻地颤抖,像是在那沧桑却充满疯狂的话语中,轻轻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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