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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刘老三

以为被人盯上的苏秦缓缓抬起头,逆着光看见眼前人影脊背微微有些佝偻,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好意思啊,悠悠球已经卖完了,如果想买就只能等下次了。”熊飞还以为这人也是买悠悠球的。

对方站定脚步笑眯眯地望着苏秦:“小兄弟真是贵人多忘事,前段时间你还到我那问价钱,怎么这么快就把老哥我给忘了?”

听对方这样说苏秦立刻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就是那个报出天价的卖游戏机老板。

“噢,是你呀,瞧我这记性。最近忙得晕头转向一时没认出来,见谅见谅,还不知道您贵姓。”尽管摸不清对方来历但人家既然笑呵呵的凑上来,苏秦也不好冷脸相拒。

“什么贵姓不贵姓的,我姓刘,在家里排行老三,你叫我刘老三就行,我知道自己长得没啥特点,被人遗忘也是常有的事。”

“哈哈哈,刘大哥真是说笑了,不知道过来有什么事吗?”

“闲着没事看这边人多过来凑个热闹,没想到居然是小兄弟你,看你这人头攒动的,今天肯定赚了不少钱吧。”都是做生意的,谁不羡慕苏秦摊位前这种人流如织,客流量越多就越能赚到钱。

“还行,也就赚个喝酒吃肉的钱,哪能跟刘大哥您相比,卖的都是稀罕的进口货。”在恭维对方的同时,苏秦不动声色地将钱袋子收起来。

害人之心他没有,但防人之心要是也没有,那就太蠢了。

“小兄弟客气了,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看你今天赚这么多钱,要不要考虑买台游戏机回去。”

苏秦闻言虚惊一场,感情是来推销游戏机的。

只可惜对方注定要白跑一趟了,苏秦现在缺钱的地方海了去,又怎么会把钱花在这种东西上面,摇摇头道:“还是不要了,你那机器实在是太贵了。”

“别忙着拒绝呀小兄弟,价钱的问题我们可以继续商量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有来有回总能商量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你说是不是?”刘老三真是有些急眼。

自从年前跟着乡里人偷渡到香港那边,抱着黄金换回来的很多紧俏货都卖的差不多了,着实让他狠赚了一大笔钱,唯独就是这十多台游戏机卖不出去,偶尔也有问价的最后也是摇头离开,他现在后悔当初被人吹捧两句就头脑发晕的买它们回来,整天看见就心烦。

“刘大哥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进回来这机器你就从来没卖出去过?”虽然苏秦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无比笃定。

“你怎么知道。”被人一口叫破底细刘老三惊讶不已。

“如果游戏机销路很好的话,刘大哥你还用得着巴巴的上门来给人推销,坐着等收钱不就行了。”

刘老三讪笑两声:“小兄弟真是慧眼如炬。”

苏秦摆摆手道:“刘大哥用不着吹捧我,游戏机那么贵我肯定是不会买的,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让你能够把砸在手里的机器都卖出去。”

“真的??小兄弟该不会是骗老哥我玩吧。”

“信不信由你了。”

“这自然是信的,反正我现在也没辙,就是不知道小兄弟有什么条件呢?”刘老三谨慎地问道,在外奔波多年的他深知天下没有免费午餐。

苏秦歪着头想了想道:“条件就是刘大哥你下次去外面的时候,帮我带一台电脑回来,而且我还可以先给你一半的定金。”

“电脑?啥是电脑?”刘老三听都没听过。

“一种特殊家用电器,你不知道没关系,待会我给你写个纸条,下次去进货就按照上面写的帮我买就是了。”

刘老三在心里权衡片刻:“没问题,要是小兄弟你真帮我把这些游戏机脱手卖出去,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堆卖不出去的塑料疙瘩让刘老三愁的头发都白了,尽管对苏秦说的话还保持怀疑,但没有任何办法的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侧耳聆听对方到底会说出个怎样的好办法来。

苏秦给他出的主意很简单就两条,这第一条就是换地方卖。

“游戏机加上卡带差不多一千块钱,这对于闻庆任何家庭来说都是天文数字,即便是双职工家庭在扣除异常开支后,至少也需要积攒一年时间才够。”

“花一年半的积蓄买个耍玩意,这不符合现在人勤俭节约的消费习惯。”

“这你要是能卖出去真就见鬼了,刘老三真正应该去的地方是广粤省会花城或者深市,两地虽然相距仅有百多公里,可那里是中国对外开放的前沿窗口,那里人们的眼界意识、消费习惯以及家庭收入都不是闻庆市可以相提并论的。”

“花点钱挪到那边,卖出去的概率绝对比在闻庆要高出几倍来。”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刘老三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敲敲脑袋暗骂自己怎么没想到这方面,就知道蹲在闻庆这片地方,熟悉环境又能怎么样,卖不出东西还不是白搭。

知道苏秦是真心给自己出主意,刘老三不敢再轻视对方,好似小学生听讲一般认真倾听后面的内容。

苏秦停顿一下继续道:“除了挪地方以外,最好能进行现场演示,如果有条件还可以让顾客免费试用。”

“电子游戏属于虚拟物品,并且还带有非常浓郁的交流互动性质。”

“这也就意味着仅用图片文字对它来介绍的效果会弱化很多,相比现场观看和亲自上手尝试,两者所带来的感官印象绝对是天壤之别,刘大哥你光用嘴来推荐游戏机效果自然不行,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张口你就要几百块钱,家庭条件再富裕的人也不会轻易把钱花在这上面。”

“但是连接上电视机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顾客可以清楚知道它的妙处在哪里,情不自禁的被它所吸引,最后再掏钱购买也就顺理成章了……”

等苏秦结束长篇大论后,刘老三彻底的服了。

虽然苏秦说的某些内容他不太明白,但如果按照对方提供的办法来做,还真有可能将游戏机卖出去,刘老三决定等手里这批货处理完就去花城试试,两千多块钱说什么也不能亏在自己手里。

“小兄弟,太谢谢你了,老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刘老三握着苏秦的手激动道。

“感谢就别提了,刘大哥不是已经答应帮我买电脑了嘛。”

“那怎么能一样,一点好处没拿就给我出主意,老哥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这样吧,既然老弟那么喜欢游戏机,又给我出主意解决难题,我干脆就送给你一台好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游戏机是刘大哥花钱进回来的,我怎么能白要呢。”

“诶……谁说是白要,没有你出主意这些游戏机最后指不定要砸在我手里,那我亏的钱就不止三五百了,再者说……”刘老三突然凑到苏秦耳边悄声道:“再者说这游戏机价格根本没有我先前说的那么贵,算下来也就一百来块钱一台。”

原来如此,知道真实情况后苏秦心中恍然,难怪刘老三敢进游戏机回来卖,感情这东西已经被香港那边折价出售了。

瞄着堆满笑容的对方苏秦暗暗摇头,真没想到表面和善的刘老三竟然黑心如斯,仗着游戏机在国内属于稀罕物件,一百多块钱的东西居然敢卖到九百块,也真应了那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种人以后要么成为腰缠万贯的富商,要么因为贪得无厌被关进大牢。

“这样老弟总能收下我这点心意了吧?”刘老三笑呵呵地说道。

苏秦点点头道:“刘大哥盛情难却,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不过话我摆在这里,如果刘大哥按照我说的还是没能把游戏机卖出去,到时候我一定将它还回来。”

“苏小兄弟这样说就是瞧不起老哥我,既然都已经送给老弟了,哪能再要回来,走,跟老哥我去拿机器。”

“刘大哥先走,我跟两位朋友说一声。”

刚回头苏秦就看见呆若木鸡的两个人站在那里,满脸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自家兄弟这能耐太大了。

三言两语就说的陌生人主动赠送东西,尽管两人不知道游戏机是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苏秦的崇拜。

苏秦呵呵一笑:“你们也别愣着了,赶紧收拾东西,我去去就回。”

两人惊醒过来连声道:“诶诶诶,你尽管去,这里交给我们。”

望着苏秦离开的背影,熊飞和贾晓亮相互对视,然后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

自己跟对人了。

苏秦来到刘老三的摊位,对方除了送给他一台Atari-2600,还敞开装游戏卡带的蛇皮袋让他随便挑。

在挑选游戏卡带时,苏秦发现里面很多都是没什么可玩性的垃圾游戏,只有一成属于质量还算不错的精品,既然已经给刘老三出主意了,干脆好事做到底挑出了那些在在Atari-2600主机上最经典的几款游戏,告诉刘老三把这些当做展示对象,其他垃圾游戏全都被他剔除在外。

望着仅有贴纸不相同的游戏卡带,刘老三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忙不迭的将苏秦划拉出来的精品游戏记录下来,心底对苏秦告诉自己的办法也更加有信心。

临走前苏秦留给刘老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想要的电脑品牌:Apple-II或者Commodore-64。

这两款电脑都是当今为数不多的优秀产品。

前者是乔帮主所在的苹果公司的扬名作品,正是这款个人电脑的出现,使得苹果公司真正迈上成功道路,如果没有Apple-II为苹果公司打下经济基础,也就不会有后面的Macintosh和imac出现。

后者是康懋达公司推出的划时代产品,是真正让电脑走进千家万户,让无数家庭首次了解到个人电脑的概念,多年时间热卖超过2000万台,基于它设计出来的游戏也多达6000余种,堪称是一代传奇。

回到自己摊位那边,熊飞抱着游戏机包装盒翻来覆去的看:“苏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送你这个才给他出主意的?”

苏秦白了他一眼:“你觉得那可能吗?我给刘老三出主意只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当然除了想弄到台可编程的电脑,这个明面上的原因外,苏秦还有隐藏更深的目的:他想要让电子游戏更早的在中国萌芽发展,而不是像前世那样等到七八年以后再启程。

前世中国游戏行业发展异常坎坷,当电子游戏开始出现在人们视野当中时,RB任天堂已经成为游戏产业无法撼动的巨兽,国内游戏开发商缺乏创新没有支柱内容,再加上环境条件的制约,无论是硬件设备还是软件游戏都无法与外国厂商相抗衡,只能跟在日美厂商后面像个乞丐一样捡食残羹冷炙。

这一吃就是七八年。

纵然中途凭借金庸群侠传,三国群英传、仙剑奇侠传和轩辕剑等游戏雄起一时,但最终还是走上了固步自封的老路,中途竟然还推出过血狮这样的“旷世巨作”,以至于到三十年后绝大多数游戏公司竟然都靠着抄袭和情怀来圈钱。

主机游戏是国外的,单机游戏是国外的,甚至连网游都是国外的,这种景象苏秦是真的不想再看见。

同时日后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游戏市场,相关产业每年营收上千亿元,这还仅仅只是游戏本身所带来的,再加上其他相关行业的联动效应,其价值已经无法用简单的数字来衡量。

苏秦是有信心搅动风云乘龙而起,但如此庞大市场根本不是他一人能够撑起来的,他可以当领头羊但绝不能当独行侠,单打独斗到最后只能被众人堵在墙角围殴而死。

电子游戏所拥有的非凡魅力,他作为与游戏同生共长的过来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只需要提前埋下种子,甚至都不需要你去呵护,它自己就能疯狂的汲取营养长成参天大树,而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也仅仅只能算是提前为那枚小小种子松散土壤,让它能长得更舒服些罢了。

商人逐利而生。

只要刘老三尝到销售游戏机带来的甜头,后面他肯定会疯狂的从海外走私,然后就会带动更多的人投入其中,那粒小小的种子也将因此而萌发出茁壮新芽。

这才是苏秦为什么会帮助刘老三的更深层次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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