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嘈杂声,陈天朔用尽力气睁开灌铅般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眼前凑过来几张人脸,看起来熟悉又陌生,仿佛都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他们的姓名。其中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面孔一脸惊喜的冲陈天朔大声说道:“少爷,少爷,你可算醒了,吓死老奴了!”陈天朔闻言一怔:“他是在叫我少爷吗,为什么他脑后拖着一根辫子?等等,辫子。。。。”看到辫子的一刹那,陈天朔的脑袋突然一阵剧痛,脑袋里面蓦然多出来一个人的记忆。他微微张口,发出嘶哑的声音:“福伯,你们先出去吧,我没事了,想休息一会儿。”老者微微点头称是,就带着其他几个人一起出去了,关门时说道:“老奴就在外面守着,少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说罢就带上了门。
等福伯他们的脚步声消失,陈天朔立刻抱着剧痛的脑袋在床上翻滚起来,好半天剧痛才减轻,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全身。梳理着脑海中的记忆,陈天朔知道自己被钟山古洞中的诡异阵法击中,而后灵魂竟然被传送到了另一个时空,附身在了一个刚刚落水淹死的富家少爷身上。这个富家少爷说起来还是自己的本家,也姓陈,就是名字太土了,叫做陈大宝。他是江南陈家老爷的独苗,其祖父是大名鼎鼎的抗英名将江南提督陈化成。陈老爷中年得子,自然分外宠爱,无论陈大宝如何胡作非为都没有舍得打骂过。陈大宝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便已经“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是当地出名的“无赖子弟”。关于陈大宝的记忆,只看到了一幕幕的打架斗殴,吃喝玩乐,嫖宿青楼等等,花样繁多,唯独没有一件正经事。陈老爷对此颇为无奈,却又舍不得打骂,只能任凭他胡作非为。不过,此人虽然不干正事,却性格豪爽,豁达大度,头脑灵活,敢作敢为,身边围绕了一大波狐朋狗友,都尊他为“大哥”。
本来陈大宝的日子优哉游哉,过得很是滋润。但陈老爷子不知道出什么疯,突然要陈大宝出国留学,去个叫做什么“法兰西”的西洋国家。陈大宝自然万般不愿,无奈老爷子下了狠心,谁讲情都没用,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告别,就被押上了去往西洋的轮船。在去往西洋留学的船上,陈大宝每天除了怀念以往的美好岁月,就是琢磨着到了西洋怎么样继续玩乐。一日,这位兄台正在甲板上眺望北方,原本美好的天气却骤然间风雨大作,原本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巨浪滔天,轮船被吹的犹如一片树叶般飘零,猝不及防的陈大宝被狠狠地抛出轮船,落入海浪中。所幸有老奴福伯随从照顾,福伯见自家少主落水,急忙求船上水手搭救,但风急浪高,谁会平白无故的不顾自家性命去救人。福伯见此,直接悬赏十根金条,船上水性最好的船老大才愿意下水救人,费劲气力,竟然奇迹般的把陈大宝救了回来,当然陈大宝也只剩下半条命,并且一直昏睡不醒,直到方才才醒过来。
“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原本的躯壳还在,只是盛装的灵魂已然不是本人了。但我现在初到此地,再加上用的别人的肉身,还有他的记忆,那么他陈大宝的父母亲人自然也是我的父母亲人,我会替他好好尽孝的。”陈天朔心中想着,从陈大宝的记忆中,陈天朔知道此时是咸丰元年,大致推算是一八五零年,难怪每个人都剃了半个秃瓢,脑后拖着一个大辫子。陈天朔突然伸出手朝着自己的脑后摸去,一根辫子赫然出现在手中,顿时一阵气闷。“我宁可剃成光头当和尚,也不留这鼠尾!”恨恨得想着,心中杂念万千,想着自己来到这个民变战乱开始的年代,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何方,越想越是焦虑不安。原本已经减轻的头疼,顿时又是一阵剧痛,再加上身体虚弱,眼前一黑,再次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陈天朔又睁开眼,打量了一番自己住的这个船舱,船舱的摆设很简单,所有的家具布置都被固定在地板上。躺在床上,陈天朔能感到船体在微微的左右摆动。想了想,他坐起身来,准备穿上衣服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在船舱里面憋得难受。穿上衣服,感觉自己的身体虽然还略有些虚弱,但已无大碍,本来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走出船舱,外面是一片风和日丽,湿润的海风吹拂着面庞,走到甲板上,眺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蓝色海面,风平浪静,小小的浪花拍打着船体,发出哗哗的水声。远方的海面上,偶尔有几只海鸥在天空中时而盘旋上升,时而俯冲入水,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陈天朔深呼吸几下,伸了伸懒腰,顿时感到身体一阵舒适惬意,神清气爽。这时,福伯走了过来,关心的问道:“少爷,你怎么起来了?海风太凉了,回去休息吧!”听着他关切的语言,陈天朔内心涌起一阵温暖,笑着回答:“福伯,你放心吧,我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头还有点不清醒!吹吹这有灵性的海风,感觉自己头脑清晰多了,不碍事的。”福伯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坚持,只是默默地站定在他身后。陈天朔想了想,问道:“福伯,咱们现在是到哪儿了?可是已经出了我国的海域了?”福伯恭敬地回到:“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听船老大说似乎被昨天的风暴吹到了一片陌生的海域,他也没有来过,似乎正在寻找有人的岛屿什么的,准备问问这是什么海域,以便找到正确的航线。”陈天朔闻言一怔,这么说我们在海上迷路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而是很危险的事情。陈天朔想了想,又说道:“福伯,带我去见见船老大吧,我还没有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呢。”福伯点点头,转过身说道:“少爷随我来。”一边走,福伯一边暗暗思量着:“少爷怎么感觉和之前不一样了呢,以往他从没有说过感谢别人的话?难道是因为遭受大难,被吓得变了脾气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