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帝都,灯火辉煌。人潮如流漫过商业区的每一条街道,各个宽阔如江河的主干道上,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汽车。汽车蜗牛乌龟般拥挤着爬行,缓慢的令人心焦。
这些龟速爬行的汽车的主人们,似乎对于这种大堵塞也没有多少好耐性,后面催着前面的,前面的催着更前面的。二环的骂着三环,三环的骂着城郊,就这样,刺耳的喇叭不耐烦的响个不停。好像在一个瞬间,整个城市都被这难听刺耳的车鸣形成的薄膜包裹住了一般,一种难言的窒息和压抑在不断地侵扰着人们。处在这噪音世界里的人们,也一个个十分的配合,莫不一脑门子的黑线,犹如发了飚的红眼公牛,带着愤怒和不满,以及随时都要找人干一架发泄一番的冲动。
不过这种不满和愤怒,却没有惹到附近一个小小的街区。那里宁静极了,就好像这数百米外的灯火辉煌以及烦躁窒息都和他们毫无干系一般,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而我,就生活在这个看似宁静的世界里。
这里到处都是灰色调的破旧棚户和破败斑驳的筒子楼,以及散发着泔水味的垃圾堆和污水横流的肮脏砂石路。
昏暗中,有几只野狗正在扒动着酸馊难闻的垃圾堆寻食,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而这窸窸窣窣的声响中,隐约间又传来了一阵父子的对话声。
“小子,你又抢人家去了是吧?”一个瘸腿的老男人看着自己儿子,极其不满的说。
“切,老爹,这算什么问题,如果我不出去搞点东西,你早就饿死了!”老男人的儿子,显然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他撇了撇嘴不屑一顾的回应。
瘸腿男人显然也是对于混蛋儿子的不尊重习以为常了,神情只是略微一滞,随即又恢复正常,继而老神在在,如一个大忽悠一般,道:“你觉得这么小打小闹有意思吗?”
瘸腿男人的儿子显然也没有料到老爹会如此说,先是不由得惊了一下,而后如看着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老爹,迟疑道:“老爹你到底几个意思?是想要我大干一把,是不是……”
“去吧去吧,先把今晚吃的搞到了,我再告诉你!”瘸腿老男人无声的笑着,笑的是那么的猥琐和无良,活脱脱一个都市神棍。
“艹,又是这一套!”少年很是不满,忿恨而去。
半刻钟以后,这个街区的另一头胡同里。一个少年看着自己对面的几个同样的穷苦少年,嘴角带着诡笑,说:
“好久不见啊,想我的请举手!”
那几个少年,不知道他们心中的这个社会渣滓到底要干什么,在打劫他们之前又想到了哪一出,又要耍什么鬼花样。
按惯例,既然不知道对方要干嘛,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所以他们都垂头沉默着。这种情况我自然见多了。他们既然垂首不语,那我今天的打劫也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所以我禁不住得意的裂嘴一笑,道:
“那爱我的请尖叫吧!”
没有人爱我,也没有人想我,所以也不会有谁为了我这个社会渣滓而兴奋地尖叫。如果一不小心谁叫了,那也肯定是在呼喊“警察救命啊”,“有人打劫了”一类的,绝对不是什么欢呼和惊喜。
对于我这没完没了的戏耍,所有人愤恨不已。但鉴于长久以来的淫威,他们虽内心愤怒,却也不敢反抗,各自强忍着被戏弄的愤慨,就是不敢言语。看着他们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在心底不由得放肆的笑了几声,暗想:嘿,你们也就这点出息了。
“不想不爱的,就请把兜里的钱砸给我吧!”
戏耍过后,我终于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众人也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没有人砸我,当然也没有谁敢。
那些少年只是迅速而麻利的搜刮着自家裤兜,而后恭恭敬敬的递出几个脏兮兮的硬币,等待着我这个他们眼中恶魔的收缴!
我从那几个少年同样灰黑的手里,逐一拿起因沾了许多污垢而更加灰黑的硬币,其间还拍着其中一个少年的肩头,得意的说:
“嘿,真乖!下次哥哥会对你好的!”
那个被拍了肩头的少年嘴角泛苦,但鉴于被我另眼相看,也不得不抬起因丧气而低垂的头颅,看了看我这个得意的恶魔,强自咧嘴陪笑。只是这笑也忒难看了些,和哭差不了多少。
“哎,这个星期的零花钱啊,又不是自己的了!就算救济比自己更穷的人了吧。”估计他们又在心中如此阿Q的劝慰着自己。
好在我没听见他们心中所想,否者又少不了一顿费劲的拳打脚踢。我这人是不喜欢打人的,但,我也常常干一些我不喜欢干的事,所以还是趁我心情大好的时候,赶紧走吧。
“走走走,都走,别耽误我数钱!”
我收完“保护费”,立即不耐烦的挥手驱赶众人,同时开始毫不避讳的数起钱来。这是我一贯的作风,当场清点自己的劳动所得。
那几人见我又开始低头数钱,除了哀叹自己没再被洗劫之前就把钱花光外,只剩几声低低的叹息和几道忿恨的眼神!而就是这叹息和不爽快他们也不敢肆意的发出,生怕惹得我不爽,又要欺负羞辱他们一番。于是他们乖乖的溜了。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哦,今天收获还不错,搞到整整二十五块钱,够自己和老爹的饭钱了。不过话说这群小子也忒有钱了,以后一定要经常性的照顾他们啊。”
“可是这二十五块,买什么好呢?馒头太素,烤鸡不够。算了还是买半只吧,剩下来的钱再买几个馒头凑合一下得了。对了,还有老爹的酒呢,这可怎么办?”
我一边划算着,怎么才能把这二十五块钱最大化利用;一边埋头疾走,苦思怎么能给酒鬼老爹搞点烈酒回去。不想,才走没几步,就“嘭”的一声,撞在了什么东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