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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当面窃听之术(上)

车子停在路边。

铃介熄掉引擎,摇下车窗,手臂放在脑后当作枕头,让凭不时从车窗外吹进的夜风在脸上拂过。他的表情和动作都看似百无聊赖,但其实注意力一直在下了车的那两人身上打转。

骏和桐叶就在离车子不远的地方,两人间隔着差不多两米的距离并排。骏半倚栏杆的姿态显得有点懒散,桐叶则站得笔直。

虽然骏答应同意等到明天,让两人间的气氛多少缓和了一些,但还远不到能坐下来一起悠闲喝茶的地步。

骏的视线投向远方平缓起伏的丘陵,以平缓的语气开口:

“虽然我同意等,而且也觉得你没在谎话,但沙枝还在别人手上,我不能就这样简单相信不愿透露来历的你,我需要你更有力的保证。”

“我可以发誓。”桐叶说得很认真。

骏摇了摇头:“不是口头保证。我要的是更实质有力的保证,或者说担保措施。”

他的话中若有所指。桐叶面泛困惑,几经思索还是不明白对方的盘算,干脆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

“你来想吧!想出能让你的话变得更可信的方法。”

骏露出爽朗笑容,狡猾地将难题扔回去。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在两人的互动中占据主动的似乎是骏这一方。总之,听到骏这样说的桐叶马上老实地低头思考起来。然而,本来就不善应变,加上一直感受到骏投过来的视线让她浑身不自在,内外的压力双管齐下,让桐叶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一团干掉的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

“……对不起,我想不到。”

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思绪,过了一会儿才静静说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个提议——用你自己来担保。”

“用我自己来作担保……?是什么意思?”桐叶傻眼地盯着骏看。

“意思是,你留下来当我的人质。”骏把抱在胸前的双臂放下,目光持续盯视桐叶,“我会忍耐到明天,和你那所谓的‘正义组织’一起行动,但假如,到时候我发现你说谎或者有意阻碍我,让我不能救回沙枝,那时候我就马上杀掉你。”

冷淡说出这番话的同时,骏集中注意力让自己的五感变得比平时更敏锐。虽然具体原理尚不清楚,但他最近发现只要自己像这样高度集中,就能大致知道他人是否在说谎或有所隐瞒,就像人肉测谎机一样。骏自己猜测,这种能力的实质是籍由察觉那些平时无法察觉的微小变化和反应,对目标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情绪状态作出推断。然而这一过程似乎是在表面意识之外进行,换而言之,骏虽然能察知对象是在说谎还是在讲真话,却无法阐明作出判断的推论和依据,结果,那就和“直觉”差不多。

“好,我答应你,我来当你的人质。”

虽然脸上短暂闪过愕然,但桐叶马上坚定地答应。反而让骏露出错愕之色。

“……”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桐叶微微皱眉,面有愠色,“明明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提议,结果马上就要翻脸不认账了吗?”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没有打算反悔……好吧,总之,既然你同意得那么干脆,我也无妨多信你一次。但先说好,最多只等到明天,别想一天拖一天地拖下去。”

“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说好了是明天就是明天。”

桐叶气冲冲地说,双眼用力瞪视骏的脸。骏就像对她目中的怒气全无所觉,牵动嘴角笑了一下。

“那好。另外还要拜托你再告诉我更多情报。”

“情报的话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把?”

“我要更详细的情报,各个方面的。反正今晚还很长,我也不打算回去睡觉了,有大把时间听你慢慢讲清楚。”

桐叶叹了口气:“好吧,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但是我现在要打一通电话。”

骏蹙起眉头:“又打电话?打给谁?”

桐叶叉着腰气冲冲地说:“打给我的上级。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也总需要知会上司一声吧?而且也需要征得同意后才好将更详细的情报告诉你。”

骏想了想,一指桐叶脚下:“好,你打吧,但不准走远,只能在这里打,而且声音要能让我听到。别搞小动作。”

“……失礼的家伙。”

桐叶恼火地低喃了一句,纵然百般不快,终究只能遵照骏的要求。她深吸一口气并情绪平静,以泄愤般的粗鲁动作拿出手机,然后转身背对着骏——反正又没说不能这样做——开始拨号。

骏脸上浮起无声的狡黠笑意,悄悄地提升五感——特别是听觉的敏锐度。

电话很快接通。

……

听到桐叶说出自愿成为人质之后,电话那头的浅木不由得沉吟了一会。

「——辛苦你了,桐叶。」

阿弥陀原警察总署,临时成为行动指挥总部的大会议室灯火通明。手提电脑的屏幕光亮交错混杂,各种各样的图表投影到挂在墙壁的白色幕布上,不断有捧着打印纸的人行色匆匆地进出。

因为人手不足,浅木这个对魔忍队长也被抓来这里帮忙处理庞杂的事务工作,整晚忙个不停。郭立恒的保镖乍伦忽然被人打倒,还差点被杀死——这种紧急事态发生在逮捕行动前夕,处理稍有不慎,就可能害得至今为止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因此必须设法控制住事态。

万幸的是,乍伦不仅仅平时沉默寡言,平时也多是用短信代替打电话。一般来说,能力者不唯运动能力过人,身体的自愈和恢复能力也较一般人高,就算遭受深可见骨的金创,也能恢复得不留疤痕,但乍伦曾受过一次严重的喉部重伤,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后遗症不仅使他的嗓音变得异常地嘶哑难听,更让说话本身对他成为一件费力的事。

于是,警方人员大胆地擅自“借用”了乍伦的手机给郭立恒发短信,就说打架打得正开心,等全歼敌人才回去。从回复的短信和后续动向来看,郭立恒没有起疑。

浅木匆匆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走出一片嘈杂的会议室,找了个安静点的角落讲这通电话。她勉励了桐叶两句,让桐叶打起精神。

“是,队长,我会尽力而为。除刚才所说的之外,他还提出别的条件,要求我们提供更多更详尽的相关情报……是的……好,我明白了……直到明天行动为止,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桐叶压并未刻意压低电话,反而像要昭示这通电话的内容并无不可予人听之处般特意提高音量,让旁人能听清每一个字。

的确,光是听到单边的通话就能大概知道对话内容——但骏并没有就此满足。

两人间的距离大概是一点五米,桐叶的手机贴在耳边。

骏屏息静气,集中注意力,让五感扩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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