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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斯特拉斯制药公司(四)

——简直是噩梦。

清凉的自来水自水龙头哗哗流出。袁博士以双手掬水之后泼到自己面上。他一直重复以冷水洗脸的动作,直到发自身子深处的颤栗慢慢平息,才关上水龙头。

——简直是噩梦……那些只有外表像人类的该死怪物……

拜埃德温·布拉克所赐,研发部楼层像是刚被台风袭击过般呈现出一片凄惨景象,甚至逼得袁博士要跑到别的楼层借用卫生间。至于那不久前才将雄壮公牛蹂躏至开膛破肚的“渴血怪”,现在也变成了周身几乎没一根骨头完好的悲惨姿态,仅以一息尚存——那也只是因为布拉克特意留它一口气。

映在洗手盆上方镜子里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老人,早几个小时才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乱糟糟粘成东一块西一块,头顶的皮肤在已称不上浓密的白发下半隐半现。因为事先知道吸血鬼来访的时间,他从前一天就开始养足精神,到今天正式面见埃德温·布拉克之前,又特意整理仪容。那时候,袁博士自觉像是年轻了十岁,容光焕发且精力充沛,而现在——镜子中的老人眼袋浮肿,皱纹满面,眼角和嘴角的肉松弛下垂,由内到外散发让人不忍卒睹的龙钟老态,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汗湿的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感觉很不舒服。袁博士想着要尽快回家,换一身干爽衣服然后睡个好觉,就这么离开了卫生间。

走廊那头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那像是在寻找某物般左右张望的双眼,在发现袁博士之后刷地一亮。男人小跑着接近过去。

袁博士的一双老花眼隔着一段距离就看清了男人的相貌,是斯特拉斯制药保安部的部长。老人没有停下脚步。

“袁博士,原来你在这里,我一直在找你……”

保安部长微微喘着气,似乎为了找到袁博士没少跑来跑去。

“有什么事吗?”

袁博士明知故问。接待吸血鬼是研发部的工作,但楼层和设施被破坏到那种程度,则是保安部的责任,这男人作为保安部长当然会来了解情况。

果然,马上就听到保安部长回答:“据说那些吸血鬼在楼层里大肆破坏,我想向身在现场的你了解当时的情况……”

他一边说话一边讨好地赔着笑,亦步亦趋地跟在袁博士身后的样子显得谨慎又谦卑。

虽然从组织结构图上看,研发部长和保安部长是互不隶属的平级关系,但实际上,研发部是公司的超核心部门,在研发部面前,保安部员工经常沦为杂务。而且,担任研发部部长的袁博士资历很老,更在董事会有席位,实际的权威和地位远非区区保安部长可比。保安部长也早习惯了在袁博士面前卑躬屈膝。

袁博士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想起来了,自己在布拉克面前,因恐惧而颤抖冒汗、跪地求饶、甚至像狗般跪地爬行——而这些丑态当时都被那些武装警卫目睹。那些保安部管辖的警卫人员,假如他们把今晚看到的事情说开去……

“你问得很好,保安部长,你应该要知道当时的现场状况。”袁博士板着面孔转过来,面对保安部长说道,“当时,那些吸血鬼,那些只有外表像人类的怪物大发雷霆。你也见到了,那周围惨遭破坏的惨况,但你知道吸血鬼发怒的原因吗?”

“正要请袁博士你告诉我……”

保安部长赔笑着询问,袁博士则是继续板起脸:“原因就是,吸血鬼们不知从何种渠道,知道了研究室里有一试管的血液样本——就是吸血鬼的血液样本失窃这件事。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

“不、不知道……”保安部长额头开始渗出冷汗,内心涌起不好的预感。

袁博士露出沉重的表情:“吸血鬼指责我们公司的保安措施不力,甚至以此为理由,想要终止合作关系。为了维护公司的利益,也为了保护大家的生命安全——谁知道那些吸血鬼生起气来会干出什么事情,我拼命劝说,想让吸血鬼们回心转意,甚至不惜放下个人尊严下跪恳求……”

“真是辛苦你了,袁博士。”保安部长一脸深受感动的表情。

“但那本应是你的责任!”袁博士忽然大吼,表情也在一瞬间从沉痛转为愤怒,“公司内有失窃事件发生,保安部就已有玩忽职守的嫌疑,更别说这种本应被严格封锁的消息,竟然会传到吸血鬼耳中,这无疑也是你部门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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