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
厚重的云层把月色掩盖,虽然是人烟稀少的荒野丘陵地带,夜幕上的星光却比城市地区还要显得暗淡稀少。然而,从氛围的意义上说,这片乏味的阴沉晚空,却和只有零星枯树和野草散布的地表景貌相得益彰。
有一栋建筑物孤零零地伫立在地表之上。
脚步声轻响。黑芒馆馆长马纳东尼结束了例行的夜间巡视工作,穿行在没有开灯的昏暗走廊中。透过开在走廊上的窗往外看去,今夜的雾霭稍显浓重,然而,除此之外,这个夜晚和以往的无数个夜晚似乎并未不同。
这片景色是马纳东尼早已见惯,甚至无需以双眼确认,就能准确指出一草一木的位置。缺乏生气的荒地往远方延伸出去,在远处以平缓的弧度隆起成遮挡地平线的山丘。
一如既往的普通夜晚。马纳东尼如此心想。
推开厚重的对开实木大门,马纳东尼走进自己的卧室。彰显馆长身份特权的这个豪华套间,面积抵得上市区的一整间高档公寓,但相比起宽敞的面积,华贵又品味典雅的装修则更为难得。房间主人的视线刚向着左手边浴室的方向看去,又马上改变主意转而向右,那里有一张奢华的带穹顶的圆形大床。
橘黄色灯光下,两名身上仅着内*衣的人类少女禁不住熬夜以及等待的无聊,正互相依偎着在马纳东尼的大床上熟睡。
两名少女住进黑芒馆已经是第三年,但还远未能适应马纳东尼——以及他的“同类”们昼伏夜出的生活作息习惯,不,不仅是作息规律上有所差别,在这栋死气沉沉得如同巨大坟墓,实际上也和坟墓相差无几的黑芒馆里,她们的活泼生机和旺盛生长力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看着少女们轻柔的睡姿,马纳东尼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不禁变得轻柔。
无声地在床边蹲下,马纳东尼轻柔探手,握住跌出床沿外的一只雪白纤足——并未真的触及,只是以手作出握的姿势动作。肥厚的手掌轻轻扫过去,溜过脚背和脚踝,沿着脚后跟滑上小腿后,手掌本来就很慢的移动速度放得更慢,如同抚摸最精细易碎的白瓷制品般,抚过毫无瑕疵的膝窝,然后滑向细腻的大腿外侧肌肤。
隔空抚摸完细瘦的胯骨后,为方便下一步的动作,马纳东尼将屈起的右腿放上床面。床垫因为他的体重凹了下去,他的注意力继续放在手上,在少女向内凹陷的腰际曲线处稍作停留,然后经过侧腹,绕行至胸*前,沿着尚未发育完全的曲线艰难爬升,越过顶点之后回落,在形状精致的锁纤细骨上空一顿,接着逐分逐寸地移动到白嫩的脖子上,停下。
马纳东尼以几乎整个人爬上大床的姿势跪伏在那里,他一动不动,臃肿痴肥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把单薄娇小的少女完全盖住。那只粗厚得带有笨重感的手掌离少女颈子的肌肤距离不足0.5公分。马纳东尼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注意力集中在掌心,透过那里的皮肤似乎能感受到少女的动脉里持续涌动的鲜红色温度。
马纳东尼表情迷醉地深吸进一口气——处*女的鲜血,芳香沁人心肺。
可惜,她们长大得太快了。想到这一点,马纳东尼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再有几个月,这两个少女都将年满14岁。而对马纳东尼来说,人类女性一旦过了14岁生日,原来再怎么甜美可口的血都会变得让人倒胃口。马纳东尼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血液中的哪一部分发生了变化,又或者其实只是头脑里非理性的强迫观念在作祟。总之,他只能接受14岁以下处女的鲜血。如果对象是超过14岁的“老女人”——甚至不必等到血液真的入口,光是在脑子里想象一下那种血流进碰到舌头,他都会无法控制地涌起现实性的反胃恶心。没错,过了14岁就不行了,绝对不行。马纳东尼——作为吸血鬼血族,“墓守”魅勒冈现任族长的他总的来说并非喜欢挑剔之辈,唯独对这点个人口味上的坚持绝对不肯退让。
欧洲的吸血鬼社会由十三支血族组成,但无论怎么翻查哪个版本的十三支血族名单,都不会包括有“墓守”魅勒冈这支血族。
因为“墓守”魅勒冈是被排除在吸血鬼社会之外的血族,是不被承认为血族的血族。他们是被流放的血族、被厌恶的血族、被遗忘的血族。他们被古老的契约束缚在这座黑芒馆内不得离开,履行着为十三血族守陵的职责,永不休止。
被马纳东尼的影子覆盖住的少女,又长又密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察觉到她要醒来的马纳东尼刚要跳下床,没想到少女已经先一步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的脑袋还迷迷糊糊,清澈的蓝眼睛花了好几秒才寻回焦点。然后,少女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马纳东尼的丑脸,惊吓之下“啊——”地用力尖叫起来,高亢尖细的声音猛然响彻房间,把床上的另一名少女也吵醒了。
“哎呀,不好意思,我似乎是吓到你们了啊。”
马纳东尼整理着衣襟和领口,站在床尾外两米之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如此说。如果忽略那痴肥臃肿的体态,确实可说得上是有绅士风度。
刚才被吓尖叫的那名少女却已经脸色发青、簌簌发抖地和另一名少女抱在一起。
“对、对不起,主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因为害怕自己的无礼举止会惹恼马纳东尼招来惩罚,少女吓得脸色发青,一句话没说完,大滴大滴的泪水已经不停滑落脸颊。
“没关系、没关系。”马纳东尼挥挥手制止了少女的辩解,继续和蔼地笑着说:“我没生气。自己的外貌不讨喜这种事我早就明白了,我才应该为吓到了你而说对不起。总之,你们都别哭了,快去擦一擦眼泪吧。”
“谢谢主人,谢谢主人……呜呜……”
少女似乎还不太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嘴里说着不哭,眼泪却没有停止溢出眼眶。看着这一幕的马纳东尼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我现在先去洗澡,你们两人都准备一下。洗完澡后我就要用餐了。”
看到两名少女的哭泣一时还停不下来,马纳东尼留下这句话,苦笑着走进了房间配套的浴室。
直到马纳东尼的身影消失在关上的浴室门对面,紧紧依偎在床上的两名少女才逐渐止住呜咽和泪水并镇定下来。
“别担心了,主人是个和蔼的人,应该不会真的生你的气。快点擦干眼泪,主人不喜欢我们哭的。我们互相加油,在这里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回家了。”
“嗯……我知道了。”
听到同伴的安慰,簌簌发抖的少女慢慢止住眼泪并镇静下来。
是的,还有几个月,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回家了。少女强迫自己这样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点继续这种生活的勇气。
平心而论,她们在黑芒馆的生活算得上安逸舒适。不需劳动也可以衣食无忧,只要不走出洋馆,活动范围也几乎不受限制。按照当初签订的契约,她们只需服侍马纳东尼一人,而这个“主人”对她们也颇为亲切,甚至乎平日的生活起居也不需要她们服侍。两名少女在这里唯一需要承担的“工作”,就是从住进这里的那一天开始,大概每周一次,在主人需要的时候献上自己的血液,直到她们年满14岁,才可以领着一大笔钱离开洋馆,回归到正常生活,和父母家人团聚。
如果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代价,那就是忍受和怪物一起生活的恐惧,因为整个黑芒馆里,就只有她们两人是“人类”。
以人类之身自愿为吸血鬼服务——主要是指的奉献鲜血之人,在吸血鬼社会中一般被称作“仆人”。马纳东尼对血很挑剔,只接受未满十四岁处女的鲜血。为此,他会派遣心腹手下到外界的人类城镇或村落,发现合适的少女后,就和她们的父母交涉。如果交涉成立,双方达成契约,少女就会被带进黑芒馆为他服务,14岁前都不允许离开,当然也不被允许回家,相应地,少女的家里就会得到一笔数目不菲的金钱作为报酬。
——这就像一种交易,一种包养关系,马纳东尼用金钱购买少女们几年间的自由以及鲜血。事实上,附近的村镇大都并不富裕,不少生活拮据的家庭都觉得这样的交易相当划算。在这几十年里面,附近村镇的居民和黑芒馆的吸血鬼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暗中的默契,不少家有适龄少女的贫困家庭,都暗中期盼着自家的女儿能被选中,这种交易对这些家庭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摆脱眼下糟糕生活的绝佳机会。
浴室里响起淋浴的水声。努力止住哭声的少女跳下床,一连抽出几张纸巾擦干眼泪后,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的表情。主人喜欢乖巧温驯的女孩,在他洗完澡出来之前,要整理好情绪和仪容。这样想着的少女对着镜子开始努力展露微笑,但大概是情绪还未能完全平伏的关系,平日轻松就能摆出的微笑表情今天做来却很生硬。
整个房间就在此时猛震了一下。突然而来的震动让少女花容失色,紧接着,安设在建筑物内各处的报警装置开始尖锐鸣响,让建筑物里忽然涌起强烈的紧张感。
浴室门猛然打开,来不及擦干身体的马纳东尼猛冲了出来,又惊又怒地推开卧室大门大喊:“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