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美思乘坐出租车来到“御景”小区附近,路边的小店都在忙着开门,几家包子铺已经开始蒸上了包子,蒸笼发出的白色蒸汽在空气中飘荡,传来一阵阵小笼包的香味儿。这是她儿时的味道,怀念的祖国的早餐,怀念的口音,怀念的街景。
她在一家花店前下了车。花店已经开门了,门口摆放着几排鲜花,花店老板正忙着从车上将新进的鲜花从车上卸下来。
“老板,有没有虞美人?”许美思望着五颜六色的花束,搜索着自己想要的虞美人。
“虞美人有,在车里,今天刚进的,要什么颜色?白色的还是红色的?”花店老板一边搬货一边招呼她。
“白色的,要八朵。”
花店老板暂停手里的工作,他将花束从车厢中拿出来,展示给许美思看:“八朵啊?好!姑娘你看,很新鲜吧?要加什么纸包装?”
“不要包装,我直接拿着就好了。”许美思说。
“姑娘,要是诚心向男朋友道歉,还是包装一下好看,也不差拿点钱是不是?”花店老板拿出了几张彩纸和塑料纸,“你看看,这几张是销量最好的,和白色的花配起来多漂亮!”
许美思勉强一笑,摇了摇头说:“不是男朋友,包装纸我还是不要了……”
“再看看别的?还需要别的什么花吗?”
“虞美人就好,我就住在‘御景’小区,如果有需要,我会再过来。老板,多少钱?”
“四十块!今天你是第一位客户,给你一个开张价,你给我三十五就好了!‘御景’小区好多人都来我这里买花,如果需要,我们还可以送货上门!”
“谢谢花店老板!”许美思递给花店老板一百元,花店老板找钱的时候问:“姑娘你的衣服是不是那个电视里演的……《修女也疯狂》那个修女?”
“是的,我很喜欢《修女也疯狂》,很经典的老电影,我们院长经常放给我们看。”
“那你是修女?我在这一片住了十年了,没有发现这边有修道院啊!”花店老板将零钱递给许美思。
“我是在英国修道院修行的,我今天刚回国,谢谢老板,等我在社区服务站找好教室,我会固定每周日传播福音,希望您能来聆听主的声音!”
“好的,好的!”花店老板点点头。他看着许美思,想到:这么好看的姑娘,为什么要去当洋尼姑?可惜啊,可惜!
许美思收起了零钱,继续走着,丝毫没有察觉她身后有一名黑衣人尾随着她。
她来到了河边,十八年前,耀扬哥哥就是从这里跌落河堤,再也没有上来的!她手捧花束,面对着河面,双眼盈泪,轻轻地说:“耀扬哥哥,我从英国回来了,很抱歉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望你!你还生我的气吗?”
许美思停了一会儿,她看向河面,希望能看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比如河面的涟漪,或者被风吹落的叶子,或者跃起的小鱼,好让她知道耀扬哥哥是在听她说话。但是,一点风都没有,河面非常平静,没有什么异象。
“你还在生气吧?不要生气了,好吗?哈哈,换做是我,我也会生气的!但是,我无法生你的气很久。还记得那次,你把我的小辫绳揪掉了吗?我为了让你称赞我漂亮,早晨起的很早让妈妈帮我编的小辫子,结果你说丑,一下子就把我的小辫绳揪掉了。虽然我哭的很伤心,但是我也无法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气自己笨,我想让自己变得漂亮却弄巧成拙!结果你为了逗我笑,学鸭子走路,故意踩到泥潭里,弄得满身都是泥水,还被阿姨骂了。还有一次,你骗我说你在补习学校,结果突然在我家出现,把我吓个半死!就是因为那天是愚人节……”说到这里,许美思一边笑着,一边流出了眼泪,“你们全家在天堂幸福吗?在天堂肯定会幸福吧?毕竟我每天都祈祷你们一家人在天堂幸福啊!我们家一点都不幸福!自从有了钱,我妈妈喜欢上打麻将,每天都在和那些阔太打麻将,我父亲很少回家,在外面花天酒地!家不像家,父母不像父母,这一切都是对我的惩罚吧?!毕竟我撒了谎!我是没有脸面求得你原谅的,更没有资格得到幸福。我想念你,耀扬哥哥!你仍然是我最喜欢的人!”
红日东升,阳光照耀在河面上,令她无法直视。她眨了眨眼睛,这好像是耀扬哥哥在批评她在说谎!
“今天来是为了告诉你,我最近遇到了一位绅士,我爱他,他已经向我求婚了,我们即将订婚!你放心,即使我结婚了,我也不会忘记我自己的罪孽!我更不会忘记你……我会继续每日为你祈祷,为你们全家祈祷!”
“主啊!我祈求裴叔叔一家人在天堂得到您的恩泽,我祈求耀扬哥哥能摆脱仇恨的烦恼,祈求裴家在您的身边获得永恒的幸福!阿门!”
许美思用右手在胸前划了十字架,她看了看手里的花,又闻了闻,然后用力向河水里丢去。花落在河堤,滚动着,掉入河里,不一会儿就沉到了河底。
“耀扬哥哥,我还住在‘御景’小区,你要是想找我了,就到我家找我。”许美思说完,还在河边矗立良久,直到她听到了身后上班的人流开始多了起来,她擦擦眼泪,转身向“御景”小区走去。
她走进小区,小区的景色没有多大的改变,绿树小径,以及小朋友玩耍的小广场。曾经,她在这里等着耀扬哥哥下补习班。
许美思按照记忆,来到了自己以前的家楼门口,她从书包里翻出一把老旧的钥匙,乘坐电梯来到了十二层。“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许美思将钥匙插入门锁,向左旋转了三圈,然后她听到了“咔嗒”一声,门应声而开。
许美思推门走了进去,屋里的家居摆设还是和十八年前一样。十八年前,耀扬哥哥被宣告死亡后,许大原就开始大批量生产新开发的抗癌药物,并且获得了非常好的销售量,没过多久,许大原买了一套别墅,她们家就匆匆搬了家,当时,连同家具和衣物,她们全都没有拿走,只带走了随身用品。
她放下小行李箱,打开窗户,掀开白色的罩布,灰尘腾空而起,引起许美思的一阵咳嗽。她拿起抹布,开始打扫卫生。四个小时后,她将屋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她坐在沙发上,看到屋内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样子,揉了揉肩膀,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