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眸中渐生笑意,良久,说道:“八王爷能把这个计划说得如此天衣无缝,你的心思,才是最高深莫测的。”
他看了看被一片阴云笼罩的月色,沉声道:“本王承认,自小心思就比别人多些,但却绝不会在她身上耍这种拙劣的手段!”
说完已大步朝白琉璃走了过去。
白琉璃亦回头朝这边看来,突然只见,大石之后闪过一道黑影,一柄利器朝她面门飞来。
“璃儿小心!”
“小姐小心!”
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白琉璃已沉着应对,后背不可思议地弯起,身子朝后一卧,滚倒在土地上,一连翻转,直滚到了路中间一条浅水沟里,将连续射来的几个暗器全数避去。
同时她双腕翻转,几柄金灿灿的金刀向着风声来处反击而去。
“得得得!”
急速的马蹄声从她耳边踏过,一只大手捞下,将全身又湿又脏的白琉璃拎到了马背上,耳旁风过,马已飞速追向那道向旷原上坡的山林逃去的黑影。
摄政王以两臂的力道夹紧白琉璃的腰肢,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已在马臀处抽出一只金色的大弓。
白琉璃靠在他的胸膛上,伸手将湿乱的额发掳到一旁,锐利的杏眸射向前方的黑影。
摄政王却没有立刻放箭的打算,马速微慢。
一骑白马已从身后赶了上来,夜阑风急声问:“璃儿有没有事?”
“我没事。”
白琉璃开口,声音微带着些嘶哑。
“前面有两条岔道,你从右边下去!”
摄政王吩咐了一句,猛提马速,飞快地奔向左边的小道,很快人与马的黑色与黑暗融入一体,再也不见。
夜阑风见白琉璃也被他带走了,只是犹豫了瞬间,驱马沿着右边的道路追了下去。
黑风穿过丛丛乱草,已能看到对面的山头和山下的羊肠小道。
摄政王将金弓放在两排玉齿之间咬住,右手取了一只长箭,弯弓搭箭,对准了前方的黑影,微眯凤眸,“嗖”地一声,长箭迅速飞了出去。
白琉璃感觉到那股强劲的力量在耳边擦过,男人的箭射得是又快又猛又准!
连惨叫都没有一声,那个黑影已软软倒了下去。
黑风的四只如铺墨般的翻盏径直踏了过去,停也没停,摄政王已将那箭收了回来插回马后的箭筐。
双腿一夹,黑风已冲向了对面的山头。
“去哪?”白琉璃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前面。”摄政王答得十分简洁。
白琉璃眉头一挑,转过头来,正想发问。
却瞧见男人一张面孔已是全白,脸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嘴角旁,还有一道殷红的血迹未干。
浓眉轻蹙,一双深沉淡漠的眸子不闪不避与她迎上。
“你受伤了……你刚才,用了内力?”
白琉璃心里刹那间醒悟。
“嗯。”
摄政王嗯了一声,薄唇微勾,轻轻一笑。
惨白无色的脸上,绽放出的笑意被月光一映衬,显得有些无力,却又十分干净。
“那一箭,要了我所有的力气。”摄政王的身子已微微靠在了她软而直的后背了,下巴,轻轻在她的肩膀借上力。
白琉璃身子一怔,却没有动。
“若是此刻回去,遇到敌人会很危险,而且,八王爷在那里。”
她只感到一阵又麻又酥的呼吸打在自己的颈窝,淡淡的龙涎香伴着男人独有的气息,围绕在她的身旁。
白琉璃的眉头轻挑,“阑风,他不会趁人之危,何况,我也在。”
摄政王低笑。
徐徐道:“为了权力金钱,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你以为,他会听你的?你还不了解夜阑风吧?”
白琉璃的心一紧。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阑风在她耳旁说过的近似疯狂的话。
若天平的一头是她,另一头是权力,他会怎么选择?
他会为了她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也许,他会先杀摄政王,然后再慢慢安慰她,和她解释……只是,摄政王毕竟是因为救秋月才……若是那样,她也会愧疚一辈子。
她从不做无把握的事,也从不敢彻底相信谁。
轻吁一口气,她扬声道:“走吧!”
在她看不到的身后,摄政王的凤眸中,隐着的全是点点柔情,嘴角狭着温柔的笑,腿上一用力,黑风的速度堪比雷电,直接向远处的黑暗冲了过去。
一轮明月,几处星火,山路漫漫,唯问尽头,何处野人家?
烛火寥寥,一间篱门,黑风独自在院口吃着草。
白琉璃站在院内,皱眉打量四周环境。
这是一个村落,只有这户人家的灯火是亮着的,一间大院,三间主房,倒也宽敞,唯有一对老年夫妇在这住。
心里既挂念着那边,又放心不下摄政王的伤势。
她倒是很为难。
“璃儿,过来洗澡了。”摄政王从西向房走出来招呼,室内已是热气氤氲,“小心水冷了。”
白琉璃无奈上前道:“你不是没力气吗?干嘛还打水?将就一夜算了。”
“这点事总是做得了的,瞧瞧你自己。”摄政王牵了牵她那套泥土混合的骑马装,催促道,“去吧,水凉了就不好了。”
说着,那个老妇点着一盏烛台出来,说道:“姑娘,干净的衣服搭在了木凳上,换下的衣服就从井里打水出来洗洗,这个天气夜风一吹,第二天也就干了。”
“好的,谢谢大妈,您去歇着吧。”
白琉璃踏进房内,突然回头,瞪了眼摄政王,“不许偷看!”
摄政王正牵了黑风准备去后院,闻得此言,脸颊微红,转头离去。
白琉璃关上房门,走到澡盆边,探手试了试水温,正合适,嘴角露出一抹放松的笑意,脱了衣服,缓步踏进澡盆。
刚以清水洗净发上与肌肤上沾染着的污泥,门上响起了急促的敲击声。
“璃儿!”摄政王的声音有些急迫,“夜阑风的马声朝这边来了。”
刚说完,他已经掀开窗棂跳了进来,一掌应声打灭了烛火,屋内顿时现入了一片黑暗。
“哗啦”一声,白琉璃的身子沉入了水中,水面浮起串串水泡,她只露出一个头在外,有些气恼,“那你还不避一避?别看!”
“我不看!”
摄政王以手捂眼,沉声道,“最好不要让他发现我们的踪迹,带上衣服到床纱后面来!还有鞋子别落下!”
说完脱下自己的黑色长袍扔到她的方向,“先披着吧没时间了。”
眼光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瞟,只瞧见月光的照射下,女子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水面,颈部以下没在水中,一片雪白。
他的喉头不由一紧,脸色涨得红了,赶紧别开眼,先行走到床后。
说着话,遥远处的马声果然越来越近,而且就在这家院子前停住了。
白琉璃从水里跨了出来,沉着一张小脸,胡乱地将摄政王的长袍在身上围了一圈,抱着自己的脏衣服和鞋子钻进了床纱后面。
心里直叫苦。
她这是作了什么孽啊,连个澡洗了一半都被陌生男人闯了进来,这也罢了,竟然看到阑风还得躲起来!
摄政王已经弯腰伏在角落里了,看到她钻了进来,随意地裹着他的黑色长袍,上面只系到锁骨处,两个雪白圆润的肩头裸露在外,下面的袍角在大腿根处打了个结,可见两条修长笔直的玉腿。
如此暴露,在白琉璃眼里并没什么,比现代穿v字小短裤,露背装斜吊带可要好得太多。
但摄政王的眸光却迅速一暗,大脑的血液迅速倒灌上来,有一刹那的空白,他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