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看着黑不隆咚的井口时尚有些莫名奇妙,“小姐,这是口废井。
白琉璃将宫灯缓缓放下去,井边上悬着一根细长的绳子,却是天蚕丝制就的。
“天蚕丝用在了这里,不显浪费么?”
她轻哼一声,将宫灯交到右手,单手抓着绳子,便跳下了井口。
“小姐!”秋月轻呼一声。
“呆会儿你沿着绳子下来,我在下面等你。”说完她顺着绳子直接滑了下去。
秋月没敢犹豫,也小心翼翼地将腿先放到井里,然后双手抱住绳子,缓缓下滑。
“小姐――”
她不安地叫了一声,声音在井壁荡起阵阵空旷的回音。
“下来,这里有路。”白琉璃蹲在地上查看着井底通道两旁的青苔和砖块年月。
秋月滑下来时,惊愕地问道:“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井下有名堂?”
白琉璃未答,眸色一沉,道:“我们往前看,注意脚底下别乱踩东西。”
宫灯散发着温和淡薄的烛火,只能照到前方五米处,两人摸索着井壁,极小心地走着,以免触到这里的机关巧簧。
白琉璃的手在地道两旁磨挲了下,声音很沉重,“这地道,已经挖了有十几年了,我无法推断出具体的年限,但绝对在十五年之上,二十年之下。”
“十五年之上,二十年之下……”
略显冷清的声音在地道两壁相撞,传来绵延幽长的回音。
烛火一闪一烁,似乎便要灭掉。
秋月的后背一阵发麻,整个人打了个寒噤,身子往白琉璃旁边一缩,颤声道:“小姐,我有些害怕。”
“你看!”
白琉璃的注意力却被墙角的一抹暗红色所吸引,指了过去,顺便将宫灯照近。
“这是――”秋月的声音更加颤抖的厉害。
“是血。”
“小姐,我怕!”秋月赶紧抱住她的腰,身子剧烈颤动起来,恐惧之意越来越大。
“别怕,有我在,便是有妖魔鬼怪也有本小姐给你收。”白琉璃放柔了声音,勾起唇角,说着玩笑话,一面轻抚她的背。
“走,我能感觉到这里离出口不远了。”
白琉璃一手高高挑起宫灯,一手挽紧了秋月,带着她快步向地道另一头迈去。
道路越来越往上,待到近头,白琉璃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声音,闭眼,细细倾听,确定四周没有人声,她弯起右手的中指,在头顶的屏障上轻叩了一下。
立刻发出沉闷的声响。
“是块木板,不重。”
她笑道,将宫灯交给秋月,伸手顶了起来,身子也本能地靠在墙壁上。
等到没有异样出现,她才慢慢地爬了出来。
一阵香风吹来,风铃声声作响,宽大的檀木床四周飘洒着粉红色的帐幔,床上并无一人。
白琉璃爬下床,从内室走到外室,惊异道:“这是白昀儸的房间!”
“什么?是大小姐的房间?”秋月放下了木板,跳到地上,也跟到了外室,满脸惊讶,“地道的这一头,在大小姐的房间,小姐,这是大小姐挖的?”
白琉璃沉吟,心中也颇感震惊。
此时,外院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好些人的脚步声往里走来。
“有人来了!”秋月拉了拉她的衣袖。
白琉璃面露疑惑,自白昀儸出嫁后,屏绣楼的下人全被带去了四王府,所以这里也安安静静,一直空着,而打扫院落的仆妇也不会挑这个点的。
来不及多想,她拉过秋月迅速退到大衣柜旁,伸手拉开柜门将秋月塞了进去。
“啊!”秋月一声惊呼,白琉璃已经蒙上她的嘴,自己也躲了进来带上柜门。
“叫什么?”她嗔道。
“有……有人。”秋月已是哭腔。
白琉璃在她的话音落下时,右臂已闪电出手,眸光厉沉,玉腕翻出一道金光。
但听一个抽气声,一把金刀已经扣住了秋月右侧那道身影的喉头!
暗吐一口气,感谢在飞鹰的那几年,锻炼得自己经验十足,虽然刚进柜已发现有人,手却比大脑先反应一步,先控制了对方。
她不喜欢被控制的感觉,所以,只好先出手。
不过也得感谢刚才他没对秋月动手,自己刚才在地道内并没听到上面的动静,可见此人动作之轻,呼吸之浅,是个高手。
“是个女人?”那人竟低低一笑。
“是个男人?”白琉璃昂起小脸,冰冷的声音毫无幽默的意思。
她右手的小指,正摁在那人突出的喉结之上。
那人明显一怔,忽然笑出了声,“好有趣的女人,不愧是个练家子――”
“少废话!有人来了!”白琉璃轻叱,“不想死的话给我闭嘴!”
那人果然默不作声了。
同时,外院那些脚步声分散开来,有人推开了白昀儸房间的正门。
“儸儿,你在不在啊?你要在,就应娘一声啊!”
周氏抽抽泣泣的声音传了进来。
白琉璃愣住了,这演的是哪一出?
“儸儿,你怎么能跟四王爷怄气呢?他再怎么说也是王爷啊,三妻四妾都属正常,你怎么就不忍一忍呢!”
“娘,姐姐不在。”
白烨桦的说话声。
周氏抹了把眼泪,嗯了声,“这都太阳落山了,儸儿还不见人影,我真是担心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把那个长相恶心的小贱人给碎尸万段!”
“娘,你早就该把她碎尸万段了!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居然敢设计我!害我得嫁个傻子!你让她看着,我白烨桦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的!她让我嫁傻子,我让她这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行了,你就别在这大话了!”周氏打断她,“这小贱人现在滑头得很,先把你姐姐找到,要对付她,儸儿比你有本事!”
几人推门离开,脚步远去的声音。
“该放手了美人,告诉我名字。”男人的声音带着调戏。
白琉璃一脚揣开衣柜的门,单手搂住秋月飞了出来,回过身来,冷冷道:“我不管你在这里做什么,咱们各走各的,告辞!”
抽出雪杀,缠到了窗外的树上,带着秋月破窗而出,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一袭大红色有如新郎装般艳丽的长袍轻轻卷地,男子挑起邪魅的眉,轻喃,“小姐?大小姐?白府的小姐,一个阴毒,一个泼辣,一个草包,难道还有第四个不成?”
看着窗外的月色,他薄润的唇角勾起一抹好奇来,“白昀儸竟然跟夜菁栎置气?呵呵,看来我不在元京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不少趣事啊!”
白琉璃携着秋月无声落在青楼的后院。
一下来,秋月就惊喜地叫着“小姐我好崇拜你!”一头扑进了白琉璃的怀里。
双眼直闪红星,“小姐,你知不知道刚才在衣柜里,你出手那招太帅太干脆太利落太漂亮了!啊啊啊,小姐,我好崇拜你,从今以后我一定更加努力地练习武功!”
“好了,去掩上地道口。”白琉璃拍拍她的背,眉宇间却浮出一缕沉思来,低声喃道,“那个躲在白昀儸房间的男人会是谁,他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白昀儸那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将井盖搬回原位,秋月苦着脸道:“大小姐心思太坏了,竟然挖了这么长一条通道到我们青楼,府里竟没人知道么?难道以前小姐的字呀画呀老是丢,原来都被大小姐偷去了!若是哪天我们睡觉里被杀了估计也死得冤到家了!”
白琉璃眉梢一挑,没有否认她的话,却肯定了另外一件事,“白昀儸是知道密道的,但密道不是她挖的。十五年前,白昀儸还是个婴儿,要是更早,她说不定还没生下来!那时又怎么会有屏绣楼?”
“那小姐的意思――”
“你现在去府里找一个老人过来,我要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