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痛了,心就不会痛。”
摄政王淡淡说了这句,抬起冷漠无波的凤眸,看向远方的黑暗,声音低沉而清楚,“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她,我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双脚一错,以一个奇异诡谲的步法消失在屋顶之上。
鬼魂风中凌乱,跪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摄政王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缓缓站起了身,眼光复杂地看了眼青楼的方向,又看看摄政王去的方向,嘴角扯出了一抹心酸。
王爷,您这又是何苦?
不过一个丑女,你却……竟被她伤到了吗?
那种隐藏着深深痛苦的绝望,似乎只在曾经老王爷抛家弃子之时,在仅仅七岁的主子脸上出现过一次……
次日一早,四王府的马车便停在了白府之外。
原来四王妃前夜做了个梦,梦见母亲亲手做的木耳羹,早上说起时,四王爷便特地陪着王妃回娘家用早膳。
在他们到时,早得了消息的白府已经风风火火在前厅把早餐摆开了。
夜菁栎、白昀儸与周氏分宾主坐了。
白昀儸笑道:“娘,不如将妹妹也叫来,大家聚一聚。”
“好好。”周氏一面答应着,一面怨嗔,“你妹妹啊,又是睡懒觉了,已经好些日子不来我这请安了,倒只有你跟王爷来,我才能叫得动她。”
白昀儸掩嘴一笑,与周氏在无形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软声道:“把三妹也叫了吧,桃儿还想看望一下秋月,为上次的事向她赔礼道歉。”
周氏刚要应,夜菁栎眼色一冷,“别叫她!我不想见到她!上次害你入水,这回说不好还在饭中下毒!”
提到饭,周氏的脸立刻变了个色儿。
昨天晚上白琉璃砸了厨房的锅盆菜碗后,她也只简单地吃了一顿,吃饭都是小事,倒是主母的面子给丢尽了!
本想冲到青楼抓她来折磨,但又碍着八王爷的面子,不出这口气吧,她却根本睡不着觉。
幸得此时白烨桦向她推荐了这个好办法。
毁了白琉璃的清白,既能报昨晚之仇,又能让她永远当不成八王妃,还得嫁个傻子,这不是一箭三雕的事情?
而这事,八王爷怎么着也怪不到她头上去吧?
“王爷,没事的,我也好久没见妹妹了,就让我见一见她嘛。”白昀儸说着撒起娇来。
夜菁栎的心一软,犹豫了下也就点头了。
周氏赶紧吩咐,“芙蓉,出去让人请两位小姐过来吃饭。”
芙蓉低头去了,周氏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狠毒与得意。
哈,白琉璃,这一回我看你还活不活得下去!
昨晚派去几个偷听墙角的人都跑回来说白琉璃一直在床上叫喊,周氏心里那个爽啊!
叫吧叫吧,药醒了就有得你哭了!
三人闲聊了会儿,突然厅外就传来一阵急慌慌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环佩乱响,有人跌在台阶上的声音。
“夫人,夫人,不好了!”
周氏整个人精神一振,喝道:“进来,四王爷在这,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跑进来的正是芙蓉,她脸色惨白,唇无血色,跑得衣衫凌乱,一进来就往前一跪,吓得大哭起来。
“出什么事了?”周氏却又暗自点头,芙蓉这丫头还真会演戏。
“夫人,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芙蓉嘴角哆嗦,语无伦次。
“你看到什么了?”周氏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高声问,手中拿着的茶杯微颤。
“我去小姐的院里,看到了,看到了――”芙蓉回想到那一场景,身子不停地颤动着。
“你看到什么了快说啊!”白昀儸急坏了。
芙蓉抬起惨白的小脸,看到白昀儸急切的眼光时,身子不由颤动了好几下,嘴唇轻哆,“奴,奴婢看到了,小姐跟何,何少爷――”
周氏的眼光刷刷刷闪着光,看她说得太慢,忍不住接了下去,“何少爷?不就是昨天傍晚来我们府上做客的何侍郎家的少爷吗?他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还在我们府上?”
“你看到妹妹跟他在一起做什么?”白昀儸直接切入重点。
“在,在――在床上――”芙蓉结结巴巴地说到这,已是羞得满脸通红,接不下去了,掩头轻泣起来。
周氏与白昀儸都暗吐一口气,几个站一边服侍的下人各个面露震惊,而夜菁栎也惊得挑起浓眉,满眼不可置信。
白府竟会发生这样的丑事么?
周氏一拍桌案,“哗啦”一声,手中的茶杯已被她带了地上,摔个粉碎,瓷沫飞溅!
一张脸扳得铁青,厉喝道:“芙蓉,你可是看错了?平白得冤枉主子?”
芙蓉只是抽泣着,摇头,再摇头,然后又点头。
“好一个二小姐!竟然做出如此不知礼数,丢尽门楣的事情!”周氏气得直咬牙,“你们今天在场的都给我把嘴巴紧紧闭了,这等丑闻可千万别传出去!”
“是。”所有的下人战战兢兢答应着。
唯有芙蓉,一脸惊惶地抬头看着周氏,想要说话。
“二妹怎的会做出这种事?”白昀儸难为情地将头埋进夜菁栎怀里。
夜菁栎更是惊到了,“是白琉璃?她,她怎么会跟何太平――”
周氏一脸无奈与痛苦,怒火之后,竟捏着帕子缀泣起来,“璃儿她娘去得早,老爷就让我带着她,偏偏她性格冷僻,不爱与我亲近。现在倒好,竟出了这样的事,叫我如何跟她地下的娘交待!”
“若换了普通百姓家,这就是要沉塘的事,我看,堵住大家的嘴,把璃儿嫁过去也就罢了,也省得没了我们白府的府风。想老爷他日理万机,却没曾想生个女儿倒把门楣给玷污了!”
周氏一会儿口气软,一会儿口气硬。
芙蓉更是哭着摇头,“不是,夫人,不是――”
唯有夜菁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你把话说清楚些!”
话音刚落,门外一阵清风吹进,伴着一个银铃般的笑声。
白琉璃着玫瑰红织金蝶纹褙子,藕荷色荷叶边裙,挽了个纂儿,插一根剔透琉璃簪,耳戴珊瑚水滴坠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沉塘?母亲是说要把谁沉塘呢?”
白琉璃快速扫了眼夜菁栎与白昀儸,并没有行礼,而是笑着过去坐下。
周氏喝道:“芙蓉看到你跟何少爷做着见不得人的事――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见客!”
白琉璃换上一脸的委屈,站了起来,“母亲,你怎么能这样毁女儿名誉,女儿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好歹也是白府的千金小姐,你怎么能污蔑我的名声?”
说着拿帕轻拭眼角,看向芙蓉,“芙蓉,你竟然如此冤枉我!”
芙蓉大叫道:“不是二小姐,是,是三小姐!”
“什么?!”白昀儸哗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芙蓉,你别信口胡说!”周氏一下冲了过去,揪住她的衣领,眼神内含着警告。
“胡不胡说我们过去看看不就行了。”白琉璃接过话茬,“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平白得让你们赖到我头上。”
说着便牵裙出厅,直接往白烨桦的丽云阁走去。
周氏的脸顿时一片苍白,不敢相信地看了眼芙蓉,声音发颤,“怎么可能这样?儸儿――”
“娘,我们去瞧瞧。”
不知为何,夜菁栎竟悄悄松了口气。
到了丽云阁,大门虚掩,里面毫无声音,平时早起的婆子丫环一个也不见。
白琉璃的步子最快,推开门后,震住了。
主房的门大开着,床纱掀起,两具赤裸相拥的身子缠绵在一起,上面的女子头偏向房外,在大门这就看得一清二楚是白烨桦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