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忘忧殿上，凌雨墨缓缓醒来。
“师兄，你终于醒了。”百里嫣然欣喜道，这一个月都是她在忘忧殿上照顾凌雨墨。
凌雨墨直直地看着她的脸，没有说话。
“是她救了你。”百里嫣然看出凌雨墨眼里的疑惑，淡淡道；“以前我恨她，可是现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了，比起我，她所承受的更多，付出的也更多。”
“她怎么了？”凌雨墨眼中的恐慌是百里嫣然从未见过的。
“她身怀罗刹之力，怎会有事？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你身中情毒，毒已入骨，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知道这药是我炼制的，虽无解药，但至少我可以控制它不继续恶化和深入。”
“没用的。”凌雨墨摇摇头，一直以来努力隐藏的心事被人道出，并无过多的反应，仍旧神情淡然，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原来连别人也骗不了，在这一刻，他只能坦然面对。
“是啊，没用的，情深入骨，毒才会入骨……”百里嫣然冷笑着，眼中有寥落、有嘲讽。
原来他不是无情，只是对自己无情而已。
罗刹宫大门口，宁无尘前来求见流苏。
“你走吧，圣女谁也不见。”上官令冷冷道，虽说这宁无尘跟他无仇，但只要是仙门中人，他都不喜欢。
“我就在这里等她。”宁无尘不气不恼，席地而坐。
上官令见宁无尘不肯走，也不知如何是好，赶忙回见流苏。
“圣女，他不肯走，在门口坐下了。”上官令拱手道，眼睛却悄悄打量着躺在榻上背对着他的流苏，只见一头雪白的长发凌乱的瘫在榻上，还有几缕倾泻到地上，看背影，似乎又消瘦了不少，蜷缩在那里，就那么一丁点儿。这一个多月来，流苏不吃不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呆在房中，谁也不见。
“你下去吧！”流苏轻轻吩咐道。
上官令退出去，关好门，流苏无力地从榻上撑着坐起来，下了榻，移到梳妆台前，缓缓抬头看向镜子，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的，仔细地端详着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红颜白发，犹如异类。
流苏换了一身雪白的拖地长袍，然后打开门，面无表情地走出去。门口的侍女表情里闪过惊恐、惋惜，那么完美的脸，却是一头白发。
罗刹宫门口，宁无尘已经蜷缩在墙角边睡着了，外面是鹅毛大雪，流苏走近，一伸手，凭空多出一件狐裘，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然后也在他身边靠着墙坐下。看着这茫茫地大雪，仿佛又听见了当年在雪地里和凌雨墨嬉戏打闹的笑声，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带自己下山，去参加青山派掌门宁无尘的继承大典，没想到才短短几年，已物是人非，那时熟悉人的已走远，那时陌生的人反而守在身边。
“想什么呢？”宁无尘醒来，见流苏神情恍然，该是陷入了无限的沉思，忍不住问道。
“你快走吧，你不该来这里，这罗刹宫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他们知道了你就回不去了。”流苏回过神来，立马起身，准备走。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我已辞去青山掌门一职，仙界从此再无我宁无尘这一号。”
“为什么？”流苏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这种对别人的付出视而不见的话太过伤人，又有些懊恼。
“听说你为了救他自取心头血，一夜之间白了头，看来是真的。”
流苏没有说话，直径向雪里走去，漫天飞舞的雪，纷纷洒洒，密密麻麻，流苏伸手，雪花落在她的掌心，没有融化，因为手与雪花一样，没有温度，只有冰冷。
宁无尘怔怔地望着流苏，雪白的长发，雪白的衣袍，仿佛本身就是那雪的精灵，与那漫天的白融为一体了，流苏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良久，终于向后倒去，宁无尘一个瞬移，抱住了倒下的流苏。
恍恍惚惚，影影约约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与自己在雪地里嬉戏的人，那样温暖，那样安稳，她轻轻扬起嘴角，然后疲惫地闭上眼，她真的好累好累……
“流苏，流苏……”宁无尘抱起轻若鸿毛般的流苏，向罗刹宫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