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守中和雒雪毫无目的的在闹市流连,正好是热闹的集市,雒雪站在卖糖人前想起了咬咬,从咬咬生下来至今还从未离开过自己这么久,也不知这小丫头怎么样了,马上就要一个月了。韩守中握住微凉的手掌,“别担心了,很快就会见到了。韩江传来消息,已经在星陨城做好准备,江都已经调了靖海驻军三万人马,随时能进伐神木城,独山国的蓝焱祭司和独秋水祭司也到了星陨城,只等我们的消息。”
“总是和平解决的好,不想造太多的杀孽。不过,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妨一妨也好。”雒雪看到韩守中微僵的一震,知道这句话伤了他,毕竟辰南国和天济国的战争已经发生了,还是他一力促成的。心里有点微痛,韩守中并不是个嗜杀的人,骨子里还有点看重因果,如今为了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造了大杀孽,心里没有负担是不可能的,曾经想要解了他的噬心之痛,韩守中却推辞了,只说是小报应而已,那时颇难理解,如今想来,他早就做好了承受的准备。望着韩守中的目光不由又柔和了几分,“不管以前有什么事,以后我们一起承担好了。”
韩守中心情激荡,一起承担,是终于认可了自己的存在,应允了可以一直在一起了。自从坦白了向天济国发难是为了逼迫长天门交出宁子风,一直都惴惴不安,并不是后悔发起了战争,也并不是怕因果轮回,只是太了解这个小丫头,她看重性命,就想好好活着,可并不是为了活着就不顾别人的死活,正是知道她为宁远争,为宁子风甘做丫鬟,很少从自己的手里伤害无辜的性命,就连小蛇、花草都很少践踏,就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自己为一己之私伤害了无数无辜的人,在雒雪的眼中恐怕是罪大恶极的人,承受因果报应情理之中,如今说要和自己一起面对,那就是不计前嫌了,愿意和自己共进退。心不由得柔软起来,握住雒雪的手更紧了一些,“雪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承担怎样的后果,只要能换得你和咬咬的平安喜乐,我都愿意。如今有你在身边,我更要好好思量,以后不会鲁莽行事,不计后果的。”
接下来的几天,韩守中和雒雪虽然看似闲逛,却也按照手中的地图走了走神木城,在关键的的几处,雒雪都留了暗手,或撒了药粉,或下了符咒,还在几处城外密林、湖畔摆了小型阵法。主要不是用来杀人,而是制造混乱,好浑水摸鱼。
夜晚,两人在湖上游玩,船停在岸边,韩守中船头吹箫,雒雪踏浪和笛,一个悠远绵长,一个清丽跳跃。很快,雒雪上岸,只见密林里聚集了密密麻麻一地蛇,雒雪用毒丹枯木燃秋,投喂给百条各种不同的蛇,毒丹可以保持十天,用火激发,这百余条蛇会寻到雒雪撒药粉的地方,盘桓一个月;又给二十几条毒蛇投投喂了五行禁法丹,也是保持月余,这五行禁法丹一旦激发,蛇身会爆裂,每一块血肉都会燃烧,变成有毒的空气,闻者会在十息后逐渐无法使用五行之力,功力越高者,禁法时间越长。又给二十几条蛇喂了各种不同的毒丹,也都是保持十天,火力激发。这些毒丹不激发,十余天后毒力就会逐渐消散,也不会危害蛇体。又拿出些符箓,封印在二十几条蛇身上,这些蛇身符箓可以根据药粉隐藏到两人在闲逛时,雒雪摆好的小型阵法中,这些阵法都是没有阵眼,几乎不起作用,蛇身符箓就位,就可以激发阵法,都是一些迷惑性,限制性阵法。雒雪分派好这些,笛声更加清越,短促,蛇群也慢慢散去,寻找自己喜欢的味道去了。
两人重新开船,划向灯火通明的繁华湖畔。湖畔酒肆、高楼林立,时时传来琴声、琵琶声、戏曲声,好似到了醉生梦死的人间,不似修行的世界。
雒雪站在船头,衣袂飘飘,吹一曲《乱红》,韩守中坐在船中,提起小泥炉上的水壶冲泡香茗,热杯,洗茶,一步步认真在做,世间此刻静好。
木浔听到笛声,突然觉得心底一滞,笛声远远飘来,似落雨飘花,屋内的几人,原本谈笑风生,都渐渐被窗外湖上的笛音吸引。铁炎站起身来到窗前,“几个月没到神木城,何时有了这样清丽幽远的笛音,这是明月楼的哪位新来的姑娘吗?不对,竟然带着内力呢,意境也不同,到底是谁呢?你们几个不像话,也不传个信给我。是想让我惊喜一下?”今天原本是神木城的三五好友给他接风洗尘的宴会,以为是特别的安排。再看大家脸上都是茫然和惊喜的表情,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木依春放下酒盏,侧耳倾听,确有满天飞花,飘摇直落的缠绵悱恻,又有绿树繁花,春意盎然的生机无穷,这笛音他听见过,曾经一路相随,那时候似是缠绕着脖颈的绳索,梦里都在恐惧的毒蛇,低声说“这是韩郡王夫人吹奏的,没想到,她的笛声竟可以是温婉安逸的。”说罢,走向阳台,向那湖中望去。
“哦,这韩夫人这等了得啊,我倒要看看与韩郡王比肩之人,听父亲说韩郡王天赋异禀,不仅武功了得,神识也惊人,炼器阵法很有天赋,可惜未得一见,今日也许会见到吧。”说话的是铁炎的堂兄,铁会长的小儿子铁岚,他和好友王立前一阵去了一处险地历练,才回到神木城,就听父亲一直在说韩守中。
王立挑眉“是血衣战将韩守中吗?”看到铁岚点头,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他是木水楻的弟子,师傅和九长老陨落在骆越地宫,偏偏查来查去也得不到太多的消息,教主下了禁口令,如今已经没人提起,可自己身为弟子又怎么可能揭过去。骆越地宫活着出来的人不多,大多数活着的人只是到了外围,并没有真正进入地宫,玄石塔、暗金堂、夏家凡是进入地宫的都被团灭了,活着离开的长天门闭口不言,韩守中更是昏迷不醒,还是在着火之前,但能得到点消息总好于没消息,只是当时属于两个阵营,说不定师傅遇险都和这血衣战将脱不了干系。
一干人各怀心思站在阳台,看着远远的一叶小舟静静的驶来。似是察觉到湖畔有很多人在寻找笛音,也正是一曲终了,雒雪收了玉笛,旁边豪华的大船一个白衣男子的声音响起,“此曲只应天上有,妙哉。冒昧请仙子上船一叙。”
雒雪看都没看,做到韩守中对面,接过香茶“刚刚好。”
白衣男子也自诩是风流人物,何时遇到过如此冷遇,命令船家,恰好横在小舟之前。
韩守中冷笑道“拙荆虽不是什么仙子,也不会与他人聊天,好好说话的时候,就把路让开。”
“大胆,你二人是哪里来的,我家公子乃九长老之子,现在是教主的亲传弟子,想和你聊聊天,是你天大的造化。”白衣男子身旁的随从大声吆喝。白衣男子是九长老木水楼的独子木依清,九长老生前就是神木教著名的纨绔,父亲陨落后,教主为了安抚,收他为弟子,却没有约束他的行为,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滚——”韩守中声如洪钟,滚滚不绝,船上的人一震,有几个都后退了几步。
船上的一人扬手,一道木剑,另一个人是一道火箭,第三人凝出一个水弹,三人很有默契,先后而至,每一道都很凌厉。
“给我倒杯热的吧。”雒雪把抿了一口的茶向着大船一泼,形成一道水幕,把杯子递给韩守中。三道攻击先后落在水幕上,形成了漂亮的水花飞溅,却始终不破。三人加大元力输出,豆大的汗滴落下,依旧占不到上风。
韩守中倒了杯热茶,“这个温度正好,月光皎皎,水波澹澹,偏有人不识趣,懒得啰嗦,喝了茶,我们回去吧。”雒雪点点头,乖巧的喝了茶。两人就像看不到水幕和攻击正在胶着。站起身,向湖畔掠去,如月下惊鸿,翩然而至。
“先礼后兵,下不为例。”韩守中发出内力,一挥手,水幕受到内力冲击便成为水箭,射向大船,只听见惨呼不绝,一船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攻击。木依清虽然尽力抵挡,却没想到会狼狈的浑身是水,水温滚烫,裸露的皮肤泛出不正常的红色。丢了这么大的脸。却看着夫妻二人离去,不敢上前。
看热闹的人都暗自心惊,估量着能否一战。王立心中充满杀机,随后就看到韩守中利剑一般的眼神飘过来,雒雪嘴角的一抹讥诮,后心布满了汗,衣服竟然湿透了。
木依春拱手,韩守中点点头,带着雒雪离开了。木浔站在窗前,向后撤了一步,隐在纱幔之后,看到雒雪流光溢彩的星眸一转即逝。原来真有所谓的仙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