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昌二十一年秋天,辰南国京城,最大的吉祥茶楼,茶博士还在眉飞色舞的讲着三个月前的传奇——骆越寻宝。
“…….骆越地宫毁于一旦,天罚之火整整烧了一个月,幸好进入当地雨季,大雨下了十几天,才熄了火,有人冒险进去,却丝毫找不到地宫的痕迹,只剩下焦黑的几座山,和一个深不见底的湖。这次几国联手,几方势力都是无果而终,进去地宫之人百人中不存一二,能活着出来就是天大的造化。………”
韩守中临窗而坐,面色苍白。看见一片叶子落下,心中不禁想,竟是秋天到了,雪儿,你怎么还不来呢,不是说好了京城相聚。心念一起,心就像有人狠狠的攥住了,疼的停住了呼吸。脸色从苍白一下红透,又变得更加苍白。自己昏迷一个月,卧床一个多月,恢复半个月,每天看着各种密报,消息。西夷国太子李青锋和玄石塔的长老及暗金堂的李东风没有走出地宫,暗金堂和夏家也未能逃脱,几个皇子正在如火如荼的内斗,西夷国陷入了内斗当中,无暇再与辰南国争斗,也算是此次寻宝活动的副产品;神木教也全军覆灭,权力重新划分,放弃了很多从独山国抢到的地盘,全面收缩,改变了以往的策略;长天门的宁苍山带着几人脱险,据说宁子风死了,认了宁子昀为继子,宁子昀娶了天济国的九公主,成了长天门的少主;海洪帮也传来各种消息,手下的人也细细的寻遍了地宫周边及沿途,这些消息中竟是没有一点雒雪的线索,他派人盯着海敏谦,也没放弃柳月,柳月随着夏家的失败和覆灭,生活状态翻天覆地,被夏夫人幽禁在夏家祠堂,强行落发出家,为自己的丈夫守节。可是所有和雒雪有一点关系的人都没有消息,都没有任何动静,所有的人都认为雒雪已经消失在地宫,只有韩守中相信雒雪还活着,只是不知为何不来汇合。日复一日的猜测,消耗着韩守中的耐心。难道,她厌倦了自己,毕竟自己并没有好好地待她,还是,她也受了很重的伤,无法来这里。每一个念头都像一把火烧的韩守中五脏俱灭。这几天身体终于恢复到可以走出郡王府,安排好一切就可以去寻找雒雪。
韩守中还有几件小事要托付给祺瑞和几个朋友,这次被贬出京已是震动朝野,为自己求情的六皇子等几人已经受了皇帝的斥责,自己也不好离开前不见一面。被贬出京,是给大家演的一出戏,前几日,自己请辞一切职务,已经和父亲在君前失仪,父亲大骂自己不忠不孝。皇帝黑着脸留下自己,竟然耐心的听了自己的解释和诉求,第二天下三道旨,一道封韩守中为永济郡王,驻守永济城,不奉召不得回京。二道是封自己的弟弟韩守敬为郡王世子,三道是大将军职务由自己的副将周青担任。因为失去了军权,虽被封为郡王,却奉旨出京,也算是明升暗降。朝野震动,自己的一班朋友上了折子,都受了斥责,也有落井下石的人,列了几大罪状,被皇帝留中不发,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韩守中早已知道自己身中情蛊,日夜不得安心的情况,已经被皇帝和太子知晓,才纵容自己,如了自己的愿,同意自己出京找寻雒雪。太子专门托了六皇子来询问韩守中的打算,三人也算达成默契。最终,皇帝面前父子失和,皇帝还是给韩守中留了颜面,封了闲王,地位仍在,以免底下的人踩得太厉害。
韩守中看到进来的韩江,知道清风阁的酒宴已经准备好了,想起雒雪在清风阁给自己祝寿的场景还像是昨天,那个多才多艺引起轰动的小丫头如今在哪里。
韩江看自己家主子失神和轻颤的指尖,明白主子又想起了雒雪。自己也悔恨万分,如果知道会像现在失去雒雪的消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带着主子离开。当时,冷锋把昏迷的主子交到自己手里,嘱咐自己带主子先回京治疗,反身回了地宫,那已经是几天之后,地宫已经开始着火,冷锋想尽办法也进不了地宫,一个月后,火熄灭了,可是地宫却变成了一片湖泊,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地宫了,现在冷锋仍然留在当地,收集消息,三个月过去了,冷锋还在那里,而自己带着主子返京治疗,也是九死一生,主子昏迷了一个月,现在虽然醒了,可是竟比昏迷好不到哪去,主子日夜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越是时间流逝,主子越是身心俱痛,每个漫漫长夜,主子疼痛的痉挛、扭曲、呻吟、虚脱都落在自己眼里,主子说这是****发作,无医可解,自己虽痛但却死不了,不用惊慌。韩江每每看到都会觉得这可能是比死还痛苦的一种惩罚,生不如死。尽管主子并没有责怪手下这些人,可是当主子每看到一点消息,每听到当时的场景描述都会****发作,韩江觉得自己的心也像中了蛊,时刻被撕咬着。今天之后,可以随着主子寻找雒雪,可能只有找到了,才会让主子和自己、还有冷锋及其他的兄弟真正得到解脱。
天济国东北边境有一座依山傍海产盐产玉的名城——冰城,它是木材、毛皮、盐和各种矿产的集散地,虽然不大,却很繁华。冰城依山临水,景色优美,最美的要数丹枫谷,丹枫谷沿途都是精美的庭院,是当地富贵人家别苑的所在。
一阵琴音,优美绵长。水榭中抚琴的人停了手,看见水榭对面的廊下站着的翩翩公子,公子站在夕阳下,飞身掠过湖水,走近,忍不住轻声责怪,“不是不让你劳心吗,怎么又不听话,弹琴伤神。”
“下棋劳神,弹琴劳心,写字劳力,绣花费眼睛,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猪也不过如此吧。我觉得自己脸又圆了呢,小枫,你不觉得吗?”
“哪有,你大病初愈,自然要多多注意,更何况你现在是双身子,更要小心谨慎,脸圆了好,捏着舒服。”宁子风轻轻的捏捏了女子的包子脸,心里安静幸福。
这一男一女正是传说中重伤昏迷的宁子风和已经死亡的雒雪。
宁子风在最后时刻挣脱父亲,反身回了地宫,看见火焰中美丽的精灵,浑身浴火的雒雪力竭昏迷,奋不顾身的抱住雒雪,宁苍山无奈只得同意,带着仅剩下的两人和昏迷不醒的宁远,一同离开了。经过周密安排,对外就说宁子风昏迷,宁远不治身亡,其实,宁子风带着昏迷的雒雪离开了长天门。
等雒雪醒来,竟然谁也不认识,除了基本生活技能,就单纯的像一张纸一样。请了好几个大夫,也不能说明怎么会如此,只是确认雒雪已经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宁子风在父亲房外不吃不睡跪了几天,最后母亲也大哭不止。因为宁子风有个亲哥哥因为练武试炼杳无音讯,不知死活,后来很久之后才又有了宁子风,而宁子风又是小小年纪就才华横溢,武功不俗,成了掌门的关门弟子,不能时时陪在身边,宁母心疼儿子,却很少见到儿子。而今,自己最心疼的儿子要带着一个怀着孩子的傻子离家远走,直接气疯了,可是眼见儿子气息渐弱,对自己的伤势不管不顾,铁了心要离开长天门,心疼欲碎,最终还是妥协了,宁苍山也气到吐血,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修炼天才就这样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但耐不住老妻施压,儿子日渐憔悴,最终还是同意了,想着,过了这几年,圆了儿子的梦,解了儿子的心魔,以后儿子还有的是机会,于是,细细打算,把宁子风改成妻子的远房侄子,送到长天门势力之外,远离天济国京都的一个城市,冰城,做一个富贵闲人。
等到雒雪醒来,就一直告诉她叫玉雪,和丈夫玉枫是出了五服的堂兄妹,家里已经没有亲人,玉枫有个远房的姑姑,嫁到了京都。
宁子风扶着雒雪慢慢地散步,耐心的说着中秋的安排,因为雒雪的肚子已经大了,一切祭月仪式从简,也不能外出了,只是准备了几桌席面,在家乐呵乐呵。
“小枫,我想去看看红叶,在这里只能看四角的天,你什么都不让我干,好着急,我小心加小心,多带几个人,逛一会儿就回家。”雒雪眉眼笑意浓浓的,看着宁子风,轻轻摇着他的衣袖。宁子风心里暗叹,自己怎么也不忍拒绝雒雪的要求,毕竟把她拘在这个小天地,不能给她游遍名山大川的生活。雒雪看见玉枫暗淡的眼神,再小心陪笑“实在不放心,就算了。等生下这个小包袱,明年我再看。”
宁子风感觉到雒雪的小心,“明天我陪你去,今晚上可要多吃点,不能再吃那么少。”雒雪笑着点头,“绯儿,你家公子同意了,快去准备东西吧。”身后一个丫鬟高兴的应了一声。
看着雒雪吃晚饭时多加了一小碗,忙忙碌碌的准备纸笔和颜料,洗漱完毕,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我就要睡着了,你走吧,不用陪我了,明早要早点起。”宁子风也有点小欢喜,握住雒雪的手,“你睡着了,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