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凇岭外围山脚下,有一处翠竹环绕绿树层叠绵延,偶有白墙黑瓦露出,那就是天玄老道名下的《白云居》。
天玄老道医术一流、武功一流、学问一流。恒景帝曾经聘请他为国师,被他拒绝了。自说是习惯了闲云野鹤居无定所的生活,不愿意去受那道德礼教的约束。
后来是余惜研根据自己的需要,要培养人员学文化学技能。因为不想太招摇,在官衙里备注上档的是用了老道的名头。
当巨富红蜘蛛出资,天玄老道主持开办的学院白云居的名头,被官衙里的人一传开,立刻如同龙卷风一般席卷了整个盛元大陆。
连恒景帝也惊动了,特地亲自书写了《白云居》三字的匾额令人送来,求学者顿时络绎不绝。
经过商讨决定,先收雾凇岭的学子并免费学四年。而家境平寒的可塑之才,要求来此的亦可申请就读,通过考核后也享受免费的待遇。
而外来求学的大都是世家子弟和皇亲贵胄,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名额有限学费高昂外,还要接受严格的校规规则。没有特殊对待,总点是看人的素质,合格者只准带一名仆役,许多事都要他本人亲历亲为。学制四年内不得随意进出,如果有违规之处三次,会被除名退学。
刚开始那几年,天玄老道被余惜研压着,不教学就没有她亲自酿的玉露白酒和亲手烧的小菜吃,而老道同时也为了帮徒儿一把稍微出点力,还能勉强的上上课。自从第一批学员出师后,见张靖和涂鸢教的医术、华清越和徐睿言教的武功、以及华清越和余惜研代替他教的文理都不比他差后,便甩手悄悄的溜到各个月华楼的分店去品尝新菜肴美酒去了。
几位师兄妹一时忙的脚打后脑勺,只得从已经出师的学员中挑选精英来任教。又高价聘请了一代大儒帝师司马贺;文渊阁阁老邱幕席坐镇,为学员讲解天文地理世道伦文,他们才慢慢的得以脱身。
能从这里学成回归的学子,往往都是在医术、武功、文采三方面的成功人士,受到各界的追捧高人一等。所以尽管条件苛刻,来求学者的名额是千金难求,想来的人依旧是前仆后继。
白云居虽然是在天玄老道的名下,几年来实际上的管理人是张靖师兄弟妹几个。
门口整洁的地坪上,铺的是黑白镶嵌的大理石。两棵高大茂盛的香樟树正是盛花期,淡雅的清香随风飘散,令人心旷神怡。
从两棵香樟树宽阔的林荫中间穿过,就见路的尽头偏左处,一块巨大的鹅卵石上用隶书篆刻着《白云居》三个大黑字,是恒景帝亲手书写
白墙黑瓦下的朱红色四开大门,八名带刀侍卫分成两排威严肃然地守在门廊下。
嗒、嗒、嗒的马蹄声传来,侍卫们立刻全神戒备。
一匹白色的骏马健步如飞急速而来,马上的人墨发飞舞粉白色的衣袂飘飘,恍若御风而来的仙子降临凡尘。
在离书碑前三米红线处,只听来人一声娇喝:“吁”,白马立刻稳稳地收势,马蹄精准地停在红线外。
余惜研翻身下马,尽管脸上蒙着纱巾,眼尖的侍卫们还是认出了她。上前一步排成一字,齐齐地以雾凇岭特有的方式,挺直腰杆右手握拳横于胸口,朗声道:“向三姐见礼,祝三姐愉快。”
笑着摆摆手:“都起来吧,辛苦了兄弟们。”
六名侍卫退回原地只有清云和清石两人上前,清云牵着马,向马厩走去。
已经走上台阶的余惜研回头对他说道:“清石大哥,麻烦你将大白喂饱,我等会还要回家去的。”
余惜研只要队员们不犯错,向来是亲和的,大家和她在一起没有压力。她说的回家就是回雾凇岭。
清石伸手撸撸大白头上的毛笑呵呵地说:“三姐放心,保证把大白的肚子吃的刺溜滚圆的,不耽误你的行程。”
余惜研笑笑,方回头在清云的陪伴下一起继续往里走。
进了门,入眼处就是用青砖铺成一个圆形的花圃。左、中、右三条线路呈辐射状延伸,每条路的两边都种着苍翠的香樟树。
在树荫下站定,微阖双目仰头做一个深呼吸,似乎要把花香深深的嵌入芯脾。
清云在一旁看着她率真的动作,抿嘴一笑道:“三姐似乎特别爱樟树的香味,每回都见你能闻很久。”
“香樟的花香能清神醒脑、散倦解乏、忘忧静心,好处多多,怎能不喜欢呢。只是每天忙忙碌碌的,是难得的能在其中醉一回。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边走边说,转弯拐向右手的路。
这是通向‘红锦秀’的路,里面全是女孩,专门学女红、刺绣、琴棋诗画和舞蹈的地方。七天一轮的里面只有两天是全天开放的,今天是最后一天。
在门房间登记的时候,余惜研狀似随意的问女侍卫长菊:“小考过了吧,出门的多吗?”
长菊恭谨的答道:“回三姐,小考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因为要结业大考了,姑娘们大都没回家。偶尔买些必用品也是快去快回的。”
“哦,那好。”余惜研淡声应者
估摸着快到午饭的时间了,余惜研让不方便进去的清云去找女教练张宝兰,在恒德堂的门口等她。她知道,今天下午的恒德堂是女学员用来练武的时间。
清云躬身离去,余惜研一个人走进了教师单住的院子‘乔园’。
门关着,轻轻的敲了敲,里面没声音。又敲了两记,还是没人应答,余惜研便转身朝食堂走去。
远远的一组巡逻的女侍卫迎面而来,领队的见余惜研蒙着面纱看不清摸样,警惕地一手扶着佩剑,眼睛不眨地对视着。直到双方走近时才认出是三姐,忙行礼问好。
余惜研来白云居教课的时候,因为有外来的学员,所以是做余三公子的扮相。而护卫队的人大都出自雾凇岭,余惜研每期都会抽空去教几天。对里面人的名字虽不是全都记得,但也是了解的七七八八的,而队员们更是自然都认得穿女装的余惜研。
余惜研奇怪的看了一眼领队的,对她刚才的反应有点莫名。遂站定免了他们的礼,面上无波对低头的领队道:“你是第几期的学员?你见过我几次?”
领队的低声回答:“回三姐,属下长英是第七期学员,见过三姐六次。三次是在密林训练,两次是在家门口,一次是在这里。”
为了雾凇岭的安全和不受打扰,出了雾凇岭是一律不准说出那三个字的,只说是家。长英说在家门口,就是说在雾凇岭看见余惜研两次。
余惜研更奇怪了,见的次数不算少,怎么会没认出她来呢?“你把头抬起来?”声音有些冷。
长英情知三姐已经起疑,在心里叹口气,慢慢地抬起头,只是眼睛不敢看向余惜研。
余惜研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冷声道:“为了学员的安全,为了白云居的名声,你觉得你这样做应该吗?刚才这点距离,足够我要了你的命!”
“眼睛有疾要早点治疗而不是隐瞒着,这样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
“如果是因为你的原因,而让白云居存在安全隐患,真的出了事时,你如何来承担!面对天天和你在一起的姐妹们,因为你的缘故而拖累了她们,你又如何能心安?”
早在余惜研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长英就跪了下去。在听到她的厉声斥责时,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等到余惜研不再出声后,才哀声到:“主子,是属下被一点私心蒙蔽了才会思虑不周,做出这糊涂事。属下不敢求饶情愿领罚,只求主子莫要气恼伤了身子,否则,属下就是整个家里的罪人了。”连磕了几个响头。
平时,余惜研并不喜欢有人向她磕头,她也不大对别人磕头。可今天她冷眼看着长英额头见血了,有几个吃完午饭的女学员已经出来溜达消食,注意倒这边的动静并驻足观看时,才淡淡的说:“你现在去交班吧,好好想想,然后到恒德堂去找我。”
余惜研不再停留,迈步走向食堂。
食堂里还有很多的女生在用膳,有的在低声地交谈。有人眼尖的看见余惜研进来,忙起身行礼:“给三姐请安”。
她们当中很多人只知道三姐是学院副院长的师妹,所以对她不敢怠慢。
余惜研淡然处之,含笑点头,缓步在一张一人独自坐着低头吃饭的中年女子面前站定,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温声到:“邱师长还没用完午餐吧?我也还没吃饭呢,要不再加两个菜,再陪我一起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