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晚上留下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海唯到底是没和她细说与父母交谈的内容,可她还是很想探听一下父母的态度究竟如何。
溪韵晚饭不在家里吃,有她在正经的话题也总是能被她带跑,清幽便打算在她回来前速战速决,先是亲手烧了魏父魏母最爱吃的菜,饭后又大献殷勤,端茶陪聊。
“妈,我去给您切个橙子吃吧!”清幽笑嘻嘻地起身,却被魏母按住了,一副神色了然的样子,“差不多了,装得累不累啊!”说完给魏父递了个眼色。
魏父本在喝茶,收到信号放下杯子故意重重咳嗽了一声,“是啊,要不是你俩相貌有点差别我还真以为是溪韵在闹呢!”她们姐妹俩从小就是一动一静,性格反差极大,溪韵调皮好动,爱在父母面前撒娇,清幽则文静懂事,从不给父母惹麻烦,现在突然这样反常,想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面对父母的揶揄,清幽的脸很快红了下来,闭嘴开始用力揉捏着手里的橙子。
“你呀,不就是想知道我们对他满不满意么?”魏母笑着把橙子拿过来放到桌上,“正平啊,你看咱们女儿,难得撒次娇,还是为了个男孩。”
“是啊,果然女大不中留!”魏父极为配合撇嘴摇了摇头。
“爸,妈!”清幽羞到不行,哀声抱怨。
“行了,说正经的,”魏母帮她捋了捋垂下来的头发,一脸笑意,“海唯这孩子啊,我和你爸是真心满意,你的眼光不错。”
清幽抬头看了看母亲又望了望父亲,虽然海唯下午已经给她吃了定心丸,但当亲耳听到母亲这句话时,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咧嘴笑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反对的。”
“你那么固执地等了十年,如今总算在一起了,怕是我们反对也没什么用吧?”魏父一语中的,不过很快他便收起玩笑,向清幽招招手,示意她坐过来,“我下午和他聊了聊,这个年纪能有这么成熟的想法,做到这个位子又不被外界所左右,很难得,的确值得你等这么久,把你交给他,爸爸很放心。”
魏父难得对小辈有这么高的评价,清幽心里一阵欣喜,把茶杯递过去,顺便冲魏父眨眨眼,“您都和他聊什么了?”
魏父睨了她一下,接过茶杯慢悠悠地出声,“能聊什么?无非就是他想娶我的宝贝女儿,我给他打好预防针罢了。”语气里充满了要为女儿撑腰的父爱感。
“什么时候说要娶我了……”清幽小声嘟囔,此刻父爱什么的,却早不如心里因为某些字眼荡起的小涟漪。
女儿的小心思多,魏父魏母但笑不语,只是过了一会儿魏母轻轻叹了口气,“他和我们说了一些他家里的事情,一开始真把我们惊到了。”
“他,都和你们说了?”清幽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和你爸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怕我们家配不上人家不成?”魏母戳了她一下,故意语气嗔怪逗弄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清幽小声解释着,又被魏父打断。
“你就别吓她了,海唯把他父亲的情况,还有他们这些年的关系都和我们讲了,呵,这孩子和你一样,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魏父的手指在空中朝她的方向虚点了点,又想起上午海唯也是坐在旁边这个位子向他们袒露心迹。
“我永远忘不了我母亲是因何而病因何而亡,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原谅顾平,但清幽不一样,她一直在单纯幸福的环境中长大,我不愿意她因为我背负上这些本就不应该属于她的灰暗与痛苦,所以自始至终我都不打算让她知道太多,今后也不会让她与顾家再有什么牵扯,她爱多想,还希望伯父伯母也替我向她瞒下这些。”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和那个家没什么关系了,但毕竟已经成为我身上的烙印,尤其是刚刚看到大家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很羡慕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但是恳请伯父伯母您们相信我,我爱清幽,也正因为经历过的这些,我比常人更明白一个美满的家庭远比那些事业、成就更重要,人们常说男人要挣钱养家,钱挣得再多说到底也是为了让家更幸福,我想和清幽组成一个家庭,也想加入你们这个和睦的大家庭。”
学校里师生口中神秘高冷的顾总,用一种低至尘埃的态度彻底让魏父震撼了。
清幽还在等着下文,他眉眼慈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顾家的情况的确复杂,但感情是你们俩自己的事情,只要他能护得了你,不让你受委屈,我们便没什么不放心的。”
“爸!”清幽揽上魏父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枕在他宽大的肩上,又用另一只手去拉魏母,“妈!”
“瞧瞧你这孩子,是不是关心则乱,从小到大你的哪次决定爸爸妈妈不是全力支持。退一步说,他父亲不是也对你挺满意么?”魏母拍了拍她,他们的女儿那么好又有谁会不喜欢呢。“海唯这孩子也是命苦,这么多年都一个人在国外飘着,家里又是那样,难怪看上去总是透着一股清冷孤寂。他平时工作忙,你也多体谅体谅,别总是让他猜你那些小心思,以后周末有时间你就带他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说说话,这才是个家的样子。”
这个家无论何时总是她最温暖的港湾,清幽的眼前逐渐被水汽模糊,又觉得不适合现在这样的气氛,腾出手胡乱擦了擦,笑着埋怨,“明明我才是你们的女儿好不好。”顾海唯你到底是使了什么苦情戏啊!
三个人正在笑闹间,大门突然开了,寒风随即灌进屋子,而后就见溪韵咬牙切齿地冲了进来,刘海也肆意凌乱得很。清幽和父母都吃了一惊,这个妹妹习惯性抽风,可今晚的状态明显太不对了。
“姐,你没回去啊?”在原地冷静了几秒,溪韵转身把门关上,看了一眼他们,仍旧提不起什么兴致,“妈,我饿了!还不开饭?”
“你不是说在外面吃不回来么?”魏父魏母面面相觑。
“哦,”溪韵愣了一下,“那算了,本来也不想吃。”说完便耷着脸回自己房间了。
“溪韵最近怪怪的,之前是求着也不回来,这两周天天跑回来,也不爱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魏母有点担忧。
“妈你别担心,她跟我提过,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做点她爱吃的送过去,顺便和她聊聊。”清幽望了眼关上的门,先是用话安慰了父母,心里却也在揣测。
“对了,还要和您们商量一件事,欧阳要出国培训半年多,我答应这段时间替他照顾他的弟弟,正好快寒假了,能不能还像以前一样把他接到家里住,也帮小欧阳辅导一下功课?”
“当然没问题啊,我和你爸都挺喜欢小欧阳的,哎,这半年你和海唯交往,欧阳也不像以往一样常过来坐坐了,”魏母面露遗憾,欧阳那孩子人品性情都没的说,和清幽这么多年同学,一度她也是想撮合他俩的,到底感情这事儿还是看缘分啊,“上次不是说他也有女朋友了吗,你们熟悉么,欧阳这一去就是半年,想想俩人也是挺难熬的。”
他们的状况的确难熬,清幽没再说什么,暗自思忖,能不能设法再联系联系海蕾,至少出国前让他们见一面……
魏父魏母回房休息了,清幽去厨房做了碗面,又加了几个溪韵最喜欢的小菜,准备端进去给她,门没锁留了个缝,可以依稀听见溪韵小声哭泣的声音,清幽敲了敲门。
“进来!”溪韵回头,赶忙抽了张纸把眼泪擦干,声音还是嘶哑的,“姐。”
“怎么了?”清幽把盘子放下,又递给她几张纸巾,和她一起并排坐在床上。
“没事。”溪韵摇了摇头,不愿意开口。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我去给你倒杯水。”清幽也不去追问,自己也是这样,不愿意说话时别人怎么问也是徒劳,除非自己愿意倾诉。果然,等她喝完一杯水,又陪着她静静坐了一会儿,溪韵才带着伤感的语气淡淡开口。
“姐,我好羡慕你,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姐夫人长得帅还是上市公司总经理,关键是对你的好独一无二,爸妈也这么喜欢他。”
溪韵说这话时没有没有看她,始终盯着窗外,外面漆黑一片,却衬得窗子更加清晰透亮,清幽偏过头去看,很明显,溪韵眼中的泪已经又一次摇摇欲坠了。
“怎么发出这样的感慨?谈恋爱了?”清幽帮她擦着泪珠,半开着玩笑想劝住她。
“没有!”溪韵突然跳起来,声音高了几个分贝,可没过几秒,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放任自己摔躺在床上,嘴里轻声呢喃,“谁要和他谈……”
她声音小,清幽自然没听轻后半句,但多半也肯定这丫头是为情所累了,以往天天没心没肺的,工作上也挺顺心,顶多是吐槽徐夏阳又怎么招惹她了,最近一个月却总是莫名发那些情感鸡汤,倒是和自己刚遇见海唯那会儿差不多。
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问出口,溪韵又腾地坐起来,一脸认真地注视着清幽,“姐,你说什么样才算爱情?”问过后也不等清幽回答就自己给出答案,“要我说就应该是你和姐夫那样的才算,一见钟情,无论隔了多久心里都还装着彼此,最重要的是你们是彼此感情的最初和唯一,没有给过任何其它人位置,这才是最纯粹完美的爱情。”说完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清幽给她这段有理有据的神总结跪了,想想又觉得她们倒真是姐妹心意相通,这的确也是自己向往的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幸运的是海唯帮她实现了。
“所以说不是你们这样的都不能算!”溪韵言之凿凿,似是找个出气的借口。
清幽看她说话间已经恢复了平日不太能理解脑回路以及亢奋状态,松了口气,心想准是闹别扭了,又怕自己的经历会误导她,“海蕾和我说过,永远不要给爱情一个刻板的定义,过去的唯一可以很重要,但当下的在乎不是更重要么?”
溪韵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又摇头极力反驳,“谁在乎了!”
“行了,别嘴硬了,还不在乎,天天茶饭不思的让爸妈担心。”
“姐!”
“面都凉了,快吃吧。”精神紧绷了一天,清幽不想和她再纠缠,拍怕她的大腿打趣了道,“况且你不是一直号称交了5个外国男友的老司机么?还要问我?”说完便笑着离开了。
溪韵又开始瘫在床上哀嚎,清幽关上门,很好奇到底是谁能让这个妹妹动了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