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唯你准备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了点?我爸妈不是很讲究这些的。”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穿那么正式了,有点感觉像是去商务谈判。”
“哦对了,昨晚告诉你的他们的喜好你还记不记得啊,你按照我教你的套路他们肯定会喜欢的,其实你别太拘束了,他们都挺好相处的。”
“还有还有,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们现在住在一起,你知道家长们都还是比较传统的,我怕他们一开始就对你有想法。”
……
之前由于魏父魏母接连出差调研,海唯登门拜访的事情一直拖到了今天。出了海蕾和欧阳的事情后,两个人的情绪都算不上太好,清幽本想再往后拖一拖,可海唯仍执意要去,清幽汗颜,怎么看上去总好像急着地要去给他的男友身份盖个章,好把她名正言顺拐回家呢?
如此说来,去见准岳父岳母前该紧张不安应是海唯才对,可眼下竟是他早早准备好,气定神闲地坐在客厅等着,而在卧室收拾自己的清幽一趟又一趟地跑出来,絮絮叨叨地仔细叮嘱,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不淡定。于是当清幽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门口,海唯实在看不下去了,径直走过去把她堵了回去。
“今天是去的是你家,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把人圈在自己与门板之间,海唯歪着头,毫不掩饰地取笑她。
“我,我哪儿紧张了?”清幽才不要承认,乱眨眼看着别处,妄图推开他,却不想他凑得更近了。
“那就是对我没信心?怕你父母不认可我?”海唯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发问。
“这可说不好,我都听陆铭说了,你有社交恐惧症,哎呀,你别凑我那么近,好痒啊!”清幽多次想在他面前占一次上风,然而每一次都反抗无效,自食恶果。
“镇压反抗”完毕,海唯抵着她的额头,笑着轻轻呵气,“陆铭的话也就能骗骗他那个小女友,你还当真了?”他的双手本是撑在她两侧的门上,此刻改换为抱住她,凝视她的眼睛里也逐渐收起玩笑的意味,逐渐沉淀出幽深的色晕,“我知道姐姐与欧阳的事情给你造成了阴影,你怕那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是不是?”
“嗯。”清幽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抿着唇抬眼看他,点了点头。
果然,海唯轻轻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我只再说这最后一次,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的,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像顾平一样。你很好,我相信你的父母也会是很平易近人、令人尊敬的长辈,至于你对我的表现期待略低这件事情……”
“好啦,我就是随便一说,我相信你啦!你别闹了,一会儿该晚了!”见海唯话锋不对作势又要低头吻她,清幽赶忙在他得逞前逃离,海唯突然怀里一空有点失落,可看了眼时间,的确不早了,算了,这次跑了就跑了吧。
“你就停这附近吧,学校不让外面的车进去,我们走进去。”快到C大正门,清幽提醒海唯,她的家就在C大的教工公寓。
“知道。”海唯很淡定地调转方向盘,寻觅着停车位,也不管她略显疑惑的眼光,直到停好车才开口提醒,“我来找过你,忘了?”,说完揉揉她的头就下车去拿东西了。
清幽独自坐在车里开始回想,什么时候的事情?突然,她神色明朗,额,还真是,准确来说,她就是那天成为他女朋友的,好快啊,这才多长时间俩人已经进入见家长的节奏了,清幽偷偷笑了笑,心里觉得甜甜的,恰好,海唯敲了敲车窗,她才赶忙下车去。
“等一下。”都已经快走到楼门口,清幽猛地拽住海唯提满礼物的手。
“怎么?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海唯随她停在原地,轻笑着问。
“海唯,”清幽有点迟疑地,“我还没有和他们说过你家里的事情,如果他们问起来,你……”倒不是怕父母那边有什么意见,她只是担心海唯不愿意谈及那些过往。
“放心,我自会向他们说明。”海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既然决定前来,这些事情,他早已做好打算。
“来啦!”听见敲门声,难得一大早就起来的溪韵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开门,迎上一张灿烂笑脸,“姐!男神姐夫!你们可算来了!”
姐妹俩私下里嬉皮笑脸惯了,清幽也就默认溪韵这样称呼海唯了,可今天当着父母的面还这样高分贝地闹,清幽有点不自然,赶紧用眼神示意她收敛点,好在没几秒就听魏母的声音传来,“溪韵,你别挡在门口了,赶快让人家进来吧!”
“不用换鞋了,”清幽抬头望了海唯一眼,然后拉着他走到沙发前,“爸妈,他就是顾海唯。”
“伯父,伯母。”海唯微笑着朝他们打招呼。魏父魏母早就从沙发上站起身,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儿心心念念十年的人,的确,俊朗挺拔,风姿卓然,人中翘楚,饶是他们这样桃李满天下、看惯了青年才俊的人,只一眼看上去便也已满意得不行,魏母之前匆匆见过一面,当时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未免清冷了些,如今再见却觉得眉目间多了几分柔和,再加上他看向自己女儿时难掩的满满情意,都是过来人,她先是与丈夫对视交换了彼此的信息,然后便和蔼地冲他笑着开口,“海唯是吧,你们俩快坐下来,溪韵,别愣在那儿,还不赶紧去倒茶。”
溪韵刚拿出手机找好角度准备偷拍一下男神姐夫回到公司炫耀,无奈地撇了撇嘴,有些遗憾慢吞吞地去厨房倒茶了。
“早就应该过来拜访的,只是前段时间工作上的事情一直抽不开身,还请伯父伯母见谅。”把礼物放下,坐定后的海唯首先正色致歉。
“男人有事业心是好事,听清幽说你是Z公司的总经理?”魏父倒是很理解地点头。
“是的。”恰好溪韵把茶盘端上来,海唯边回答边起身恭敬地给魏父魏母倒上茶。
“听商学院的教授说你们公司现在可是他们学院学生毕业后最想去的企业之一,还想请你过来办个讲座。”
海唯很礼貌地笑了笑,“嗯,助理和我提起邀请的事,我没答应,一则公司的成功实在不能说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且我也不瞒伯父伯母,海唯不太会说话,公司应酬交际尚且由助理代劳,实在不适合这样出风头的场合,”他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清幽,别有深意地加了一句,“况且,我也不想占用太多私人时间。”
清幽的心因为他最后的话不自觉地重重跳了几拍,奈何父母在她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你这孩子倒是实诚,不像现在有些年轻人,没什么成绩反倒自大起来,私生活也乱得一塌糊涂。”这个年轻人确有一种超乎这个年龄的想法,为人稳重,魏母着实越发喜欢,不经意地瞟了眼假装在认真喝茶的大女儿,她心里笑笑,也不去戳破。
清幽本是担忧以海唯这样的性子今天见面极会尴尬,却不想他真能与父母这么长时间坐下来对话而丝毫不显冷场,时而颔首倾听,时而侃侃而谈,每个问题回答得恰如其分不张扬,再加上父母言谈间对他的赞许之意,她的心刚稍稍定了下来,却见魏母碰了碰自己,“这样,时间不早了,海唯你和你伯父先聊着,清幽,和我去准备午饭。”
“啊?妈……”清幽惊讶地看了看父母,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为什么好像每个见家长的都要有单独谈谈这一步啊,眼神换到对面的人身上,海唯依旧保持着淡淡笑意,用嘴型无声地对她说了放心二字,她这才长呼了一口气,跟着母亲站起身,魏母看出她的心思,怕了拍她的手,“走吧,溪韵,你也过来。”
“啊?哦。”溪韵也不知从何时起,整个人都处于神游状态,完全没有去开门时的活力,一得机会可以离开便赶忙跟着去了。
等她们母女走后,留下的两人间气氛陡然变得不同起来,魏父敛起刚刚的笑意,眸子里多了几分深不可测,不紧不慢地抿着茶水,海唯心里明白这才是今天真正考验的开始,他也不急,脸上并无太多波澜,就静静坐着等着魏父开口。
“我们一家人很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魏父也不看他,像是在自顾自地回忆,“应该是在清幽上大学的时候吧,那时她身边不乏追求者,送花的、递情书的、当众表白的隔几天就有一次,有的男生还采取迂回战术来找我和清幽的妈妈,就连他们系主任都替自己儿子搭过线,可清幽对于这些并没有太大反应,一律推说在大学不想谈恋爱。我和她妈妈一向尊重她自己的想法,最初不想干涉过多,只是时间长了,总有一些好奇。她有个同学欧阳博亚俩人关系一直很好,听说他也在你们公司工作?”
“嗯,他是我们公司的技术部经理。”海唯点了点头,又帮魏父续了茶。
“那孩子也是命苦,父母早亡,自己半工半读还有个弟弟,清幽有时便会带他们回家来吃饭,让我们帮忙带一带他的弟弟。一来二去我们便猜想会不会这俩孩子是在交往着,她妈妈有心试探了几句,清幽只好说了实话,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女儿从很早以前心里就有了喜欢的人,还是个在旅行中偶遇的人。”魏父勾着唇摇了摇头。
海唯双手抱拳放在嘴边,垂眸注视着茶叶在杯中的起起伏伏,如同他此刻的心绪。
“女儿心里藏着一个只接触了几个下午,可以说了解程度为零的人好几年,一开始我们真吓了一跳,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实在是因为她心里装的这份感情结果是太未知了,她愿意相信、愿意等,但我们不敢她去冒着这个险,茫茫人海,且不说能否重逢,人心亦在变化,又有谁能保证那个人和我女儿一样留守在原地?可清幽很执拗,她说有了这样一个念念不忘的人她真的很难再去对别人动心了,希望我们给她一个机会。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恳求我们,当局者迷,我们最后也只盼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年龄阅历的增加会让她主动放弃,也会遇到更好的人。没想到的是她能一直把你放在心里这么多年,更没想到你们会真的走到一起。”
魏父停顿了片刻,很认真严肃地盯着海唯,“为人父母都是希望子女得到最好的,只要是清幽认定的,我和她妈妈自然会支持。可是年轻人,有些话说出来也许不中听,女人对感情的看重度远高于男人,一旦投入进去很难自拔,若是觅得良人自然好,可若是惨淡收场呢?我们怎么舍得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去受这种苦?”
海唯听完这些没有立即说话,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伯父,谢谢您今天告诉我这些。关于过去,我不想做太多辩解,无论原因是什么,都是我亏欠她的,错过的这些年注定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可能您还不够了解我,我不会轻易许诺,可只要是我认定的,这辈子都不会放手。坦白讲,遇到清幽之前,其实我并不相信感情,我不是个热络的人,但我可以说迄今为止在情感上几乎所有的唯一我只给过清幽,也只想给她一人,连我的姐姐都没有例外。十年前也许是年少冲动,但这次回来能和她重新在一起,我想的很清楚,我想娶她,想和她一起走下去。希望您可以放心把她交给我,海唯可以保证,余生定会爱她、敬她、宠她,护得她事事顺遂安宁。”
海唯说这些话时始终没有回避魏父的眼光,他的郑重、诚恳、专注、坚定让魏父动容,面色也恢复了刚刚的和缓,“你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心思就好,这些话放在心上远比说出来更重要,清幽那丫头心思重,爱瞎想,你比她成熟稳重,未来还要多照顾包容她。”
“那是当然,不过她有时的确是心思细腻了些。”得到了准岳父的首肯,海唯送了口气,想到那个矫情的小人,竟也顺着魏父的话边说边轻叹了一声。
“哦?看样子也吃了不少苦头吧!”魏父自然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开怀笑出了声。
“伯父,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情想和您与伯母说明。”
海唯的话锋变得突然,魏父听完抬眸看去,察觉出他眼中暗含的丝丝深意,竟有些不明所以。